劫难啊,千年来江南世家最大的劫难啊!
等了二十几分钟,等百姓们喊累了,自己停下来,崔采虎拍响惊堂木,才把袅袅余音给压下去,让公堂重新恢复安静。
“现在本官宣判。
根据《范律.刑事诉讼律》第一章第四款第七条,以及《刑律》第二章第三款第六条,本庭仅对于本案案犯进行个人宣判和量刑,其它附加量刑,由都察院慎法院裁量”
翻译过来就是根据律法,崔采虎只能对本案的案犯个人进行判定和量刑,至于抄家、全家福贵桶、诛九族还是夷三族,这些他们没权判量,只能由都察院的慎法院裁量,然后大理寺复核。
“现在对本案主犯、次主犯二十七人进行裁定量刑。
徐琨,谋逆罪成立、意图弑君罪成立当判凌迟处死,根据万历元年四月,皇上对量刑最新圣谕,暂免斩立决、斩监候、绞刑之外其它死刑,判处徐琨斩立决。”
其余王敏珍、陆九轩、俞广陵、顾先文、张祈五位主犯,以及其他次主犯,毫无例外全部被判处斩立决。
宣判完毕,旁听者意犹未尽。
“怎么不凌迟处死?”
“点天灯!”
“剥皮实草,必须剥皮实草。”
有心人出来解释了,“皇上仁德,认为大辟死刑已经是极致,没有必要凌迟、剥皮实草。国朝行凌迟和剥皮多年,该谋逆的照样谋逆,该贪污的照样贪污。
关键是如何把逆贼贪官抓出来,把他们抓出来绳之于法,比让他们如何个死法更重要。”
“嗯,有道理。”
“关键在于早发现、早抓捕、早判刑,谋逆、贪污等犯罪无所遁形,才能让他们有所忌惮,而不是怎么死得惨。
死得再惨,犯案不会被发现,发现不会被严判,也没有任何意义。”
“对,还是公平最重要!有法必依,执法必公!”
“啊,对对对!”
等到众人缓缓散去,徐阶在仆人的搀扶下,走到海瑞跟前。
“海海抚台,老朽请抚台老爷开恩,让老朽最后看一眼我的孽子。”
看着面如死灰,骤然老了二三十岁的徐阶,海瑞点点头:“法理不外乎人情。徐公这点情面还是有的。
友良,带徐公去。”
“是。”
前往大狱的路上,徐阶给心腹管事递了个眼色。
管事上前,塞给舒友良袖子里一叠汇票。
舒友良笑嘻嘻地掏出来,一点都不忌讳。
“一张,两张十张,总计一万圆银圆,还是通商银行的汇票。徐公,大手笔。看得我老舒,心动啊。
我是收呢,还是不收呢?
不收,徐公这一万银圆的汇票,不用几天就要被抄没入国库。收吧.徐公,还是不要用这玩意来考验小的。
要不是小的跟随我家老爷,这汇票早就塞进口袋。”
舒友良嬉笑着说道,把汇票塞回给管事。
徐阶脸色一黯,“让舒先生见笑了。”
“没什么见笑的。
是人都有贪恋欲念。只是坏人被欲念操控,成为傀儡;凡人与欲念做斗争,有胜有败;圣人才能操控欲念,视为外物。
我不是坏人,也不是圣人。退回这十张汇票,我也做了很久的思想斗争,最后还是靠着老爷的威严才战胜了欲念。”
“先生有大智慧啊。”
“大智慧不能当饭吃,我宁可不要大智慧,也希望来一场大富贵。”
徐阶答道:“没有大智慧,保不住大富贵。”
舒友良转头看着徐阶,好奇地问道:“徐公是有大智慧的人,怎么就保不住徐家的大富贵呢?”
徐阶一时语塞,心更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