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是想帮助农户渡过灾年以及青黄不接时期的良法,结果没有考虑隐患和漏洞,变成了祸害农户百姓最烈的恶法。
此时,张居正开始深刻理解,朱翊钧时常强调的,民生国计。
民生,朝廷不仅要让百姓们吃饱饭,穿暖衣,还尽可能创造出让他们获得财富的机会。
百姓们手里得有钱了,才能推动国计化繁为简的改革。
否则的话,百姓手里没有钱,缴纳赋税只能折现物。
张居正有去太仓库看过,里面除了粮食、丝绸棉布之外,简直就是杂货铺。
蜡烛、灯笼、雨伞、香、木盆、鱼干、肉脯、菜干、胡椒、花椒、香木、桂皮.走一圈,你会发现自己不是在太仓库里,而是走在南城集市里。
没办法,地方百姓没钱,除了用粮食棉布丝茧缴纳正常田赋之外,其余的杂税摊派,只能用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来抵。
官府拿到这些东西,一般情况下是变卖。
只是这些东西,集中在通州,脱手甩卖,不仅卖不起价,还根本卖不出去。
有时候仓库里积压的太多了,户部就想歪主意,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杂物折价当俸禄发给在京官员。
背着几斗米,扛着雨伞,顶着木盆,提着鱼干回家。
品阶越低的官员,折的东西越多,怨声载道。曾经做过低级京官的李贽是深有体会,深恶痛绝。
因为这样的破规矩,穷得他连儿子女儿都饿死了。
啪!
烛花一闪,爆了一下。
把冥思苦想的张居正拉了出来。
怎么办?
民生解决不了,国计改革只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
可是让百姓们多挣到现钱,谈何容易啊!
何况这又跟儒家崇尚、太祖定制的小农经济,完全违背。
小农经济是张居正从朱翊钧嘴里听到的新名词。
大概意思是小农经济精耕细作、男耕女织、自给自足,完全把一个个家庭封闭在一个个框里。如果在这个框里,让他们只需要承担粮食、麻棉等简单的租赋,完全没有问题。
可是沉重的徭役、杂捐和摊派,不断榨取着普通农户们的劳动力,严重影响他们的耕种劳作。
如果以银子把这些徭役、杂捐和摊派全部折算,由官府出钱去雇佣或购买,就能把百姓们从繁重的徭役和摊派中解救出来。
看上去是好事,可是老百姓从哪里弄银子去?
张居正发现自己被堵在一条死胡同里,前有前不进,退又退不得。
怀着心事的张居正巡视了一段运河,肉眼可见地发现漕运积弊重重,挟带走私、贪污**.到了触目惊心的地步。
可是从官员胥吏到漕工船夫,都有点无所忌惮。
漕运是维系京师和九边的命脉,不能出一点岔子。
朝廷和河道衙门得哄着他们,要不然他们一撂挑子,朝廷雷霆大怒,顶雷的就是河道衙门和山东各级官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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