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武城十一月就开始飘雪,从城北的高堡上眺望,能远远看见雁塔的塔尖儿,盖着白白的新雪。
这一座广武城,是太原以北,雁门以南最大的城。城内熙攘热闹,纵是白雪缥缈也不能掩盖其喧嚣。
这日的日暮时分,从土黄筑的高大城门下,哒哒进来一辆二乘马车。那马车上的帷幔是错金的暗纹织造,四个垂檐上悬挂着白玉金铃,一路啷当作响。马车自雄明大道行了半刻钟,拐入了大德坊,又经过了顺靖坊、清平坊,最终进入了广武城中最热闹繁盛的荣春里。
虽说叫荣春里,靠近雁北的光武城,一年四季都是没有春天的。
马车在荣春里又行一盏茶的时间,停在了广武城最大的酒楼——贵香楼的面前。奢靡豪华的马车上,先下来了赶车的车夫。
车夫是个栗发胡人男子,乍一看,倒猜不出年纪。只见他穿着一件儿不染纤尘又十分稀罕的白虎整皮大氅,脚下踏着漆黑的四合皮靴,眉目生得十分英俊。
门口迎客的小厮上前牵马,那胡人淡淡一笑,从袖口里摸出两个通宝,赏给了小厮。
贵香楼里人声鼎沸,满堂坐着的是雁北的浪客、当地的商贾、雁门的军士等形形色色。众人听见了铃铛响,便偏头望出来,一看那马车的装饰,便知是来了富贵人家。
广武城的有钱人倒是很多的。北边和城外的商人,把兽皮、宝石与美酒卖去中原,再从中原把丝绸、瓷器和书画卖过来。所以,雁北不乏巨贾,眼前的马车固然奢华,却也算不得稀奇。
诸人讨论几句,便把眼光收了回来,又讨论起贵香楼对面的贪风苑的小娘子哪个歌儿好人美。
掌柜的便从门口迎了出来,朝那栗发的胡人道:“客人打尖还是住店?”
胡人递过来沉甸甸二两银子:“要最好的,两间。”
掌柜接了银子一掂,喜上眉梢:“自然是最好的,您几位,里边请?”
马车上帷幔一撩,跳下来个少年郎,在雪中抖了抖衣裳,忙不迭道:“别别别,先不进屋。”说着朝胡人道,“先生,我可饿得不行,先摆一桌吃的可好?闻说雁北的羊肉,最好吃了!”
掌柜的一打量,那少年郎英气不凡,一身宝蓝锦缎黑貂外衣,身上贵气流转,一看便是有来头的。又看那胡人穿着的虎皮大氅,是水光油滑,这恐怕是极有钱的大户人家。忙道:“这位少爷可是南边儿来做生意的?您可说对了,咱们贵香楼的炙烤羊肉,认这第二,广武城便无人认第一了。”
少年郎咽了咽口水,望向胡人男子:“虚无先生……”
虚无先生无奈一笑:“罢了。”便对掌柜的道,“这是我家五少爷,嫡出金贵,不可坐大堂。你自寻个偏僻的雅间,上一道鲜炙羊肉,卤切牛肉片半斤,再烧一条北江鱼炖红油豆腐。旁的,添蘑菇、宽粉、玉米饼子各一道小菜便是。酒要玉泉热活,再洗几个冻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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