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广陵王宫中还养着不少巫女神汉,在私下行怪力乱神之事。
另一面,广陵王刘胥与畏罪自杀的燕王刘旦乃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很有可能为了手足之情,对他霍光不利。
更何况,刘胥已是壮年,他一旦继承大统,自己这个辅政大臣就必须要还政于君,那到时候,自己必然会遭到排挤。
被削官事小,被诛杀族灭事大。
霍光更不愿意看到的是,好不容易才转好的大汉帝国,很有可能会被广陵王搞得天翻地覆。
霍光抬起了目光,环视殿内,一片寂静。
“诸公可还有其他人选?”霍光手按剑柄,波澜不惊地问道。
但是,殿中无人应答。
在这种局面之下,无人应答,本身也是一种答案。
霍光想过广陵王刘胥会被推举,他没有想到的是,在坐的三公九卿,此刻竟然无一人站出来反对。
这有些超出了他的预计了。
他们不可能不知道广陵王与他霍光势不两立。
两个时辰之前,霍光才得知天子大行的噩耗,在坐的百官得知这个消息只会比他晚,不会比他早。
他自己都还没有想出个合适的人选来,这宗亲怎么会如此统一地推选刘胥呢?
他们是依照宗法规制临时推出的广陵王,还是早就与广陵王有所勾连了。
如果是后者,那就不得不防备了。
“杨公,你是百官之首,我想听听你的意见。”霍光直接点了杨敞的名字。
丞相贵为百官之首,这是不假。
但是从孝武皇帝开始,外朝的三公九卿就被不断地架空,帝国权力逐渐聚集到了替天子草拟诏书的尚书署,后来又以尚书署为核心,形成了与外朝分庭抗礼的中朝。
杨敞这个外朝的丞相,自然就更像一个摆设了,哪里能够和领尚书事的霍光抗衡呢?
平日里,在霍光面前,杨敞总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
此刻自然也不例外。
杨敞支支吾吾一番之后,才用不算响亮的声音说道:“孝武皇帝共有六子,仅有广陵王胥尚在,按照宗法规制,似乎应该由他继承大统,祀奉宗庙。”
“似乎”二字颇值得玩味。
霍光未置可否,又向张安世问道:“子儒,你的看法呢?”
张安世的父亲张汤是孝武皇帝时期有名的酷吏,行事狠辣,刚直不阿,但是张安世却和张汤不同,虽有治国之才,但为人忠厚谨慎,平时不该说话的时候,一定不说话。
更重要的是,张安世是霍光一手举荐任用的,属于“霍党”。
“下官认为丞相与宗正的话并无不妥。”张安世迟疑几息之后说道。
“不是要你评说丞相他们的意见,我问的是你的看法。”霍光居高临下地问道。
“下官认为按照常例,广陵王刘胥乃奉祀最佳之人选。”张安世迎着霍光的目光说道。
霍光的眼睛眯了一下,他似乎又听到了一些言外之意。
有常例,就有例外。
看来,外朝百官并没有和广陵王沆瀣一气,只不过事出突然,众人一时想不到反对的理由罢了。
这样就好办多了,就只有宗室值得怀疑了。
霍光虽然跋扈,但绝不是不知回转的人。
此时应该暂缓,得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先把这招人讨厌的广陵王刘胥给否了。
“天子大行,诸公定感突然,心思未定,恐思虑不周。”
“国之大事,为祀与戎。祀奉宗庙之事,自然不可仓促而定,诸公今日回去再想一想,我等明日再议,如何?”
这几句话让刘德等宗亲面面厮觑,不知如何是好。
但霍光毕竟是真正的百官之首,大家也不好反驳,只得应了“诺”。
从头至尾,都没有人想到去宽慰两眼通红,冷眼旁观的上官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