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天上午各地都有军情传来,西面镇州袁彦将兵一万五出新市镇,一路攻取定州新乐、唐昌、义丰,到定州城下又分兵北上飞狐陉去了;而东面沧州新任节帅章钺沿运河率舟师北上宁州,并分兵出乾宁镇西进,就在前天下午,莫州任丘失守了。
莫州石烈萧锡默可是悍将,竟然连一天都没守住,这些消息让述律安剌又惊又怒,不得不考虑退路。既然任丘不保,那瓦桥关还在不在就很难说了。
冬日天黑得早,述律安剌一回州衙就传下军令,命全军将领晚膳后到州衙大堂议事。不过在此之前,他先将几名契丹人出身的将领召到自己府上密议,至于汉将,这些本地大户出身的家伙若在平时还好,现在周军竟然主动打过来,为这些汉将长了心气,造成离心离德,述律安剌可不敢保证他们的忠诚度,但为了某种目的,还是表现出一定的信任。
“郎君!燕斌、蓟万这两名汉将不能留着,咱们走之前得把他们就地解决,不然助长了周军兵力。”部将牙里敦兼提辖从事,也就是参谋性质的幕僚亲卫武官,首先出声建议道。
郎君这个称谓在辽国也颇为普遍,早期只有部族族长或有威望被尊敬的人才会享有这个美称,如耶律均德实就是,阿保机没称帝为夷离谨时被族人这么称呼,后来也就泛滥了。
“这个谁不知道?周军有五千骑兵,通过探马的小规模交战来看,战力不在我们之下,就算派出去了一部分,大营内两三千骑还是有的,是否能安然撤离还是个问题,燕斌、蓟万这几天颇为警觉,再多事恐怕会耽误时机。我们应尽快撤走,退保莫州清苑,这样还可以策应易、定两州,调兵增援益津关,为幽州援军争取时间。”另一名统兵部将奚善头脑比较清醒,也出言道。
述律安剌下午就表露出撤离之意,两名下属才敢争论,可若把赢、莫两州就这么丢了罪责太大,述律安剌心中有些不甘,虽在朝中有人,可也难保不被惩罚,但若有两名汉将的头胪献上去,那就有理由开脱,这里应外合之下,丢城失地也就显得正常了不是。
“这样吧,你们下去布置一下,燕斌、蓟万一进大堂便即逮捕斩首,严守消息以防汉军作乱,待五更天一到就率兵出城,牙里敦率部断后,尽可能地在城内纵火制造混乱,明白吗?”述律安剌交待道。
几名部将大声应是下去准备,述律安剌带着亲兵到大堂坐等,但很快就有士兵回报:燕斌、蓟万与本部士兵谨守营内,推诿拖延不肯前来。
述律安剌大怒,河间城周长十几里,本部兵力平时守城尚可,战时就有些不足,若强行逮捕两名汉将很容易引发动乱,当下无可奈何,只得派兵严密监视两名汉将的营房大院,以防撤离时他们出来生事。
凌晨五更天一到,河间城北门悄然开启,趁着天亮前一刻夜幕的掩护,四千辽军骑兵集结出营列队,先派出部份在外警戒,然后带着两三匹驮马队携带粮草用具迤逦出城,浩浩荡荡向北面三十里浮滹河转弯处君子镇开拔。
要知道周军大营就在城南五里,这样大规模的马队调动无论如何也做不到悄无声息,何况城内还有两名心怀不轨的汉将,述律安剌为防周军追击,走在了队伍的最前列。
可刚出城还不到五里,前方数里外一片漆黑的旷野里忽然亮起一点火光,很快有密密麻麻闪亮跳跃的火把光向两边延伸,一下映照出数千周军骑兵的队列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