绸缎男人自嘲地笑了笑，摇了摇头：“神叟啊神叟，您真不愧是那一代人里最耀眼的天骄。不得不说，我佩服您！即便落到如此田地，也不悔丹心，一片赤诚。可是若是提到我们千眼的那位创立者，我可就得跟您掰扯掰扯。您说我们今天这个现状，他老人家看到了会发怒，会亲手处决我们。但是您可知道，现任的千眼首领是何人？”

“有何不知？不就是步附雅那个狼心狗肺的逆徒吗？亲手将他师父创立的千眼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从一个人人尊敬的组织变得人人唾骂。怎么，你还想让我说说他的好话不成？”

“神叟所言极是。”即便被对方痛骂，男人却丝毫不恼，依旧神色自若，“可是，您自己也说了，当初的那个千眼，是‘人人尊敬’、‘人人称好’，可是。。。在那个时候，在我们最需要的时候，为什么我们不是‘人人相助’？为什么那时候连一个愿意出手的人都没有！”

神叟的眼神骤然变得浑浊，苍老的嘴唇微微颤抖，却始终说不出一个字。

“您深明大义、普度众生！可是步会长出事的时候，您又在哪里？都说您和我们步会长是绝代双骄，当初若是您愿意出手，他又岂会那般荒谬地陨落！”

绸缎男人越说越激动，整个人止不住地颤抖，双眼充满了血丝，怒目看着眼前的神叟——她可怜，无辜，为了自己的坚持和对正义的追求沦落到这般地步；可是同时，她又可憎、可笑，因为当初在她做出不出手相助的决定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如今的结局！那位大人那样地敬爱他的师父，怎么能对这件事不耿耿于怀！

“现在的千眼，是它自创立以来最完美的状态。在步首领的带领下，我们愈发地强盛，愈发地壮大！我们不会发生那样的惨案——若是还有那样的惨剧降临的一天，我们也积蓄了足够的力量来应对！”绸缎男子神色激动，双眼中充满了狂热的虔诚，“什么普度众生、荡尽不平？那些麻木、自私的人类，凭什么要我们去拯救？我们只要拯救自己！我们只当自己的救世主！”

神叟低垂着头，空洞的双眼看向泥泞的地面，一声不发，陷入那久远的回忆之中。

风尘啊，当初的我们，若是不做出那样的选择，我应该可以救下你的吧？我一定可以救下你的吧！在最后的时刻，你有没有感到后悔呢？后悔做出那样的决定。后悔把天下苍生担负在自己的肩上。哪怕一丝一毫的后悔，你是否有这样的感受呢？

我一直都沉沦在后悔当中啊。后悔了一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