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走!”离与在她从他身边擦身而过时,用他青筋暴起的手,粗劲有力地箍住了她的手腕:“我若需要她来医治我,我方才便留在了青囊,不必翻山到你这里来。”
“可是,你的伤...”芷兮甚至都不敢直视他的伤痕,那是沟壑纵横的血肉模糊。
“我的伤,不在身上,”离与松开了她,却用手,撩起她的下巴,让她直视着他:“在心上!”
芷兮拨开他的手,哭得泣泪横流:“离与,你到底要干什么啊,”她确是不懂了,医伤也不是,不医伤他在她面前坦露伤口,又是为什么?就是为了吓唬她,让她害怕么?
“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个男人若让一个女人深更半夜去给他疗伤,那便是假借伤者之名,行登徒浪子之实。”离与说着,将芷兮那蓝靛碎花布的包袱,掂起来,将那其中包裹的衣物,都抖落在床上,然后,用蛮力将包裹,撕成碎片,便那样,囫囵裹在伤口上。
“你和未若,还真是亲兄弟,说的全是歪门邪道的道理,滇儿是女子怎么了,女子不能当医者么,女子给男子诊脉包扎伤口,便是伤风败俗,登徒浪子的行为了?再说,谁要深更半夜去。”芷兮看他这处理伤口的方式,实在不敢恭维,连药都没换,便将包袱布直接捂在身上,这到底是多大的心里包袱,才能做出的事。
于是,她凑过来,将他粗略捆上的蓝靛布,轻轻一拽便解了下来,对他说:“等着,我屋里有地榆、生姜,我捣些来给你敷上,再给捆这个”
芷兮用杵臼将药研磨捣烂,然后端到他跟前来,她关心他、给他小心翼翼上药的样子,瞬间没收了他方才的气急败坏。他的心间,升腾的都是暖意。
“疼么。”她边给他擦药,边问。
离与心花怒放来不及,哪还顾得疼,只顾看着芷兮的脸醉了,连她的细声的话,都没听见。只是,方才暖意一刻,又开始醋意升腾,兀自问她:“你,今夜,是准备,也这样去给他上药么?”
芷兮刚敷完药,正将那被他扯碎的蓝靛布,往他身上扎,实在她也是家徒四壁,没有别的可以给他包扎了,闻听他这刻薄之语,手上力气便勒得稍大了些,离与忍不住嗞地吸了口凉气,给自己镇痛。
“知道地榆还有个别名么?就叫‘酸赭’。”芷兮看他终于也欷歔知道疼了,竟带着些小鬼心思得意地揶揄他:“我看果真是药到病除,用到了正主身上。”
她方结好了布结,离与顺势,便将她,揽到了怀里,嘴覆到她的唇上,贪婪而不问她愿不愿意地,吮吸着她唇间清新的草木气息。免不得芷兮又推拒他,却被他愈发紧地抱住,粗重的喘息声,在她的耳畔私语:“芷兮,我爱你,我是真的爱你,我想将你,揉进我的骨髓里,让你再也跑不掉,再也不能说离开便离开我。”
“离与,你为什么,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芷兮使劲力气,将他推开,幸亏他有伤,她那点气力才能暂且拗过了他,“我都不认识你了,你从前不这样的。”从前的他,从不说这些露骨的情话,什么都藏在心里。
“我怎样了?”离与看她躲得那般远,便知她又在怪他唐突了,可是他连个替换的衣服都没有,便依旧将血衣,披在身上,一边束带,一边等着她答话:“我来看你,是错,我吻一下你,是错,我要留住我的媳妇,也是错。那你深更半夜,收拾行李,去与别的男人私会,便有道理了么?”
“他中毒很深。我不是去与他私会。”芷兮从未思路这般清晰:“我的确三更半夜收拾了行囊,但是,现在收拾,便是现在去么?我是准备明日一早去的。”
“什么毒,非要你这个半路成妖、又半路从医的,去救?”离与的醋意,越被她解释,越浓重:“借口,都是借口,你就是喜欢他,想跟他在一起,你甚至,不顾廉耻,要去与他双宿双飞吧 ?!”
“啪” 芷兮一个耳光打在他的脸上:“我和他,清清白白,从未逾矩,有滇儿和子规为证。现在看来,我便不该找借口回来收拾什么行礼,包裹都被你扯碎了,还收拾什么?”
可是,他是少典君啊,高高在上的六界的至尊。待她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居然打了他,又害怕地,连忙跪下去,身体瑟瑟发抖:“少典帝恕罪,民女,民女不是有意的。”
可是比起方才的耳光,她现在在他面前的发抖,才更让他心痛:“我对你是何心意,你真的不懂么?我付出了我所有的心,就只是让你怕我么?在你心中,我便是这样的暴戾,永远没有他温存,没有他会装得可怜无助。你不要忘了,他曾经可是杀人连眼都不眨一下的冥府少主,现在,你居然对我说,没有你,他会活不下去。”
“你若不信,可以去问滇儿,他中了情毒,病入膏肓”芷兮无助地再次解释。
“何情?和谁的情?!”离与依旧冷酷:“你不要总拿滇儿作挡箭牌,我不信她,我只要你,亲口跟我说。”
“彼岸花情毒。”芷兮说:“和我体内的彼岸花,一样。行了吧?”
她终于恼羞成怒,站起来,对离与说:“你到底要无理取闹到什么时候?既这般介意,你废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