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总是这样,执念越深,痛苦愈甚!
在场之人,谁看不出,现在最不清醒的人,是他。
“我从来没有一刻,比现在,此时此刻,更加清醒过!”狐后做着最后的努力:“孩子,便再往里陷了。真正的爱情,该是让人感到幸福的,而不是像你现在这样,千年守候,求而不得,被人戳着脊梁骨过日子的。”
狐后是受过情之伤痛的,她能够感同身受。
‘母亲,我知道,你心疼我,但是,您不懂我。我爱芷兮,不为世名,也不畏世言,我甚至都不奢求,她可以真的爱上我。我只需要能够在心里爱她,就够了。芷兮自出生,便无父无母疼爱,为世驱逐,颠沛漂泊,所受的世人指摘,被戳过的脊梁,又岂止百倍于我现在的处境?倘若连我,都放开了她的手,她该活得,多么孤单?倘若连我都不心疼她,谁还会去心疼她?’离与心中这样想到,痛苦地转身。心中的这些话,又咽在了自己的腹中。
“诸位长辈,恕离与公事在身,先退下了。”离与这样说着,走出了庭院。
回门宴,未吃,不欢而散。要全一个礼,有多难,心里要咽下的苦,就有多么多。
月下,树荫,突然有一只手,从身后,搭在离与的肩上,离与一回头,竟是未若。
倘若未若别的时候出现,倘若离与当时不是伤心欲绝,倘若方才狐后没有说那番话,倘若含念不是一再提及......倘若,只是平常,或许,离与还能忍下那段怒火。
可是,未若跟来的,太不是时候。离与见是他,回身、转头,重重一拳,直打在未若的脸上。未若顿时,鼻孔和嘴角,都溢出血来。未若重重地,用手握作拳头,擦去流出的血,却没有还手,亦没有说话。
“婚典那夜,是你,教无常,请芷兮回冥府的!”离与原来不是不知道,甚至不是不想知道,而是明明什么都知道,却要装作不知,亦不想。在含念面前,装得如何的不在乎,到底,他是在乎的。
“是,我是请过她。”未若没有撒谎,很坦诚地承认,“如果,我真的请她到了冥府,就在你的新婚之夜。那么,然后,然后呢?你会因此嫌弃她,放开她?把她‘让’给我吧?”
“无耻之徒!”离与被未若这恬不知耻的坦然,彻底激怒了,扯起他的衣领,一拳又要挥下来。
可是,这次,未若用手,接住了他挥下的拳头,重重地摔下去:“人世的虚名,终归绑住了你,也绑住了她。既然那么在乎,又何必假装?写封休书,还不容易么?”
原来,他和狐后,是一样的心思,只是想让他,从此放手,还芷兮和他,同样的自由。他激他,只为休书。
“世间,怎会有你这种人,可以如此冷血?”离与看着眼前的未若,那与他相似的脸,同样遗传了白芷基因的风华绝代,却丝毫看不透他的一丝真心:“上世,一步一趋,要杀她;这世,一心一意,要毁她。还有什么,是你这样的人,做不出来的?”
他之误解冥府少主,竟深至此。
“时至今日,你竟,还是这样想我的。”未若对他的误解,同样感到了心痛。他,毕竟是他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