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与方才只顾跟芷兮斗气,竟忘了这冥府的冰泉药浴,遂一收手指,拱拳笑道:“六伯见笑了。”
“小夫妻斗嘴,也别在众目睽睽下啊,”冥王走上前来,贴近离与耳朵,轻声说道:“你现在是六界至尊了,免不得还得让冥府的人,看了笑话。”
离与听这世间,除了他自己,竟还有人认可他与芷兮曾经断了的一份姻缘,喜从心来,竟如孩子般,拿手摸摸后脑勺,像是小时候做错了事情听伯父罚站的孩子,有些摸不着头脑或者无可奈何的憨憨可爱。
“我竟忘了这冥府的冰泉药浴,”芷兮也恍然大悟,向着冥王揖手道:“何须我这微末之术呢,我方才,也让冥王见笑了,当真是‘班门弄斧’,不知天高地厚。”
“姑娘不必自谦,你一出手,便是二十万年生寿,何来‘微末’之称呐,”冥王劝离她道,“姑娘若觉不适,不妨便随少典君回青丘,好好将养才是。未若有我冥府上下照拂,不会有大碍的。”
“多谢六伯,我这就带芷兮离开。”离与喜上眉梢,便要拉起芷兮的手,往外走。
“不行。”这回轮到芷兮固执了:“我看那奈何川的孤魂野鬼,并不必将他当少主待,他早已被褫夺了那个位置,这冥府的药浴,也未必便还能适合他的体质,万一,万一......不行,我要等着,看他醒了,我才能走。”
上下无奈她。
未若被扶到凋敝殿,侍女在内室的屏风内,置了药浴。芷兮在外间殿中等着,到了寅时,实在熬不过,趴在梨木雕花桌上睡着了。离与将外衣脱下来,披在她的身上。然后出殿外去,找了小厨房,亲手为她熬五花露去了。
忽然,有女子的声音,细细地,不情愿地、又妖里妖气地道:“少主就让我们服侍一回吧。”
“出去!”未若的吼声。
芷兮睡的轻,自是听到了,起身便往室内走,看看发生了什么,她往里走,那里面的侍女们,往外走。
未若穿着白色亵衣,背对着门,芷兮还没搞清楚什么状况,正欲开口,未若似乎听到了有人走近的脚步,大声吼着:“本少主教你们出去!你们听不明白么?!”边怒斥着,边回转身来,要看清楚是哪个不懂规矩的小女侍,还要来死皮赖脸接近他。
他这一回头,正被懵懂不知就里的芷兮,撞个正着满怀,未若待看清是芷兮,方才的怒色,竟烟消云散,由怒气变成惊诧,又渐变成云开月明,嘴角的笑意,那么明显:“芷兮,原来是你。”
这让他想起,青要邑,他与芷兮初见,也是一样的光景。那时,芷兮也是误打误撞,走入了他的内室,然后撞在身穿白色亵衣的他身上。只是这一次,他脸上露出的,是更明显的宠溺而开心的表情,他伸出手臂,轻轻环绕住了她。
“对不起,我,是,听到响声,”芷兮小声解释着,感到玉树临风的未若,身体上散发着浓浓的药的味道:“我怕你有危险。”
“傻瓜,他在自家的地盘上,能有什么危险,若有,也是莺莺燕燕不知如何应付吧,”离与本来满心欢喜端着熬了许久的五花露,来给芷兮时,碰到的,却正是这他极不愿见到的一幕,于是生气道:“我看你,该担心一下自己‘羊入虎口’更加危险,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