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太可能
鳞门。
废墟之中,卖肉食的运来小店。
一个小女孩坐在椅子上,正在拿着麻布打扫卫生。
没有人知道,鳞门的主人,一直都是运来夫妻小店中负责打杂的小女孩。
从来没有人能在捉迷藏中找到她。
幼年的经历让她一向警惕,隐忍。
正是因为这个习惯,让她全力打完那一发攻击之后,就没有再显露真身,逃过了宁筝在虚弱期的清洗。
“该你动手了,我们无法说服他。”
一道遥远的低沉声传来,“这一切都是你造就的,也应该你来解决。”
“我明白了。”一声叹息回应着。
李婉琪打扫着卫生,神色恍惚看着城墙之外的那道庞大浩瀚气息的徐欢身影,忽然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事。
属于她真正的二十八万年前。
广场上,人群熙攘。
各家父母牵着孩子的手在参加问仙测试,一名仙风道骨的老人在石碑前进行测试。
正中央立着一块闪耀神秘纹理的灰色石碑。
一群小孩在排着队。
得到结果后,有父母抱着孩子欢笑,有父母抱着孩子痛哭,更有人打骂孩子,而她的父母则是安慰自己:
“婉儿,没事的,没有灵根也没有关系,我听说隔壁州有个读书人,在到处传道,开灵根”
“你天生读书就厉害,伱简直是一个天才,你一定能种上灵根的。”
“婉儿我们被发现了!我们会被那些仙人杀死!”
“我在街边找到一个没有名字的小乞丐,我给了她蛋糕,给她取名叫小糕,每天都从后门给她剩菜剩饭,现在让她替你死”
“你快走,他们要来了。”
母亲的声音渐渐模糊,把她推出后门,“从今天开始,你才是那个小乞丐小糕。”
她永远无法忘记那熊熊燃烧的大火,漫天的黑烟翻滚在店内。
一家三口,被烧死在店铺中。
她割花了脸蛋,伪装成乞丐,躲在人群中。
“唉,这个运来小店的夫妻是好人啊,他们的女儿种了灵根,被当成妖魔被活活烧死了。”
“长风酒楼里的掌柜,不也乐善好施?后来也不是”
“嘘,不要乱说。”
她躲藏着,悄然参加了宗门测试。
“李婉琪,中品水灵根!”
她独自排着队,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在老人的冷漠目光下,把手按在那个灰色石碑上。
这片区域是一个名为元初圣地的门派统治着。
这是一个无比古老悠久的仙道门派,掌教是一个温柔亲和的女子。
我灵根平庸,但才情和能力很强,经历不断的努力,成为新的掌教弟子,有两位师兄,一位师妹。
我曾经无比怨恨着这个世界,怨恨着元初圣地,作为内应,带领新人类偷袭了山门。
我永远无法忘记我那一天笑得酣畅淋漓,那一天师兄妹们惊讶愤怒的神色,怒斥忘恩负义。
我为新人族踏上了漫长的旅程。
追随那个男人,穿过茂盛的田野,推翻鼎盛的仙门,踏平古老的禁区
我解放过无数的凡人。
我把欢声笑语带给他们,可我的脸上仍旧没有任何喜悦和变化,因为我的幸福已经随着那一天的火焰已经消失了。
花费了十多万年,我们彻底解放了整个世界。
我停在辛夷州这片我打下的土地上,我成为了这片王朝的开国功臣之一。
我们关押着前朝的战犯。
我在师尊的脸上一刀刀刻上了刀疤,把她关在这座监狱里。
“师傅啊那个替我死的乞丐,她叫小糕,你以后在监狱里就叫这个名字吧。”
我始终无法理解,当时师尊那悲哀又痛苦的脸,却惟独没有怨恨,只有无尽的怜悯。
可怜我么。
不,奴役我的,我也要奴役回去。
可是为什么?我的内心如此空虚?我明明改变了一切?那么,我就继续奴役他们作为矿工,为我们这个时代的人族赎罪。
直到遥远的未来,我还在运来小店里打杂,那一天我忽然看到了一个满脸温和的少年走到运来小店,对着我的“父母”说,对着“长风酒楼”的掌柜说:
“你们没事了,因为我来了,我们元初圣地不会处置你们。”
那个站在阳光里的徐欢背着剑走来:
“我会改变这个世界,让两个人种都能和睦相处。”
何其可笑。
被我圈养在兽栏里的种猪,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东西,说要拯救我。
但在重复着我人生轨迹的这一座鳞门城市里,是第一次有人拯救店铺里和父母一起烧死的我。
可是
那有什么意义呢,他不曾生在我那个时代,也没有人拯救那个时候的我。
时间回到现在。
“所以说,为什么徐欢来杀我,我会忽然半觉醒?”
她怔怔坐在店铺里,陷入了苦思:
“为什么,为什么”
“我生前的执念,到底是什么”
轰!
她猛然站起,不断重复着一切:
“见到了他要杀我,我又为什么会进入半觉醒?”
“我的执念是什么?”
她浑身上下散发出幽幽蓝光,明明坐在那平凡的店铺小凳上,却仿佛缓缓从高贵王座站立了起来。
一道剧烈的水柱腾空而起,化作雨幕。
“那么,就看看我们谁的雨水更强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