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见凌云霄还是闷闷不乐，只好安静的安抚他，替他梳理着头发。人在身心疲惫的时候，若是有人梳理头发，摩擦头皮，就能够促进血液循环，释放修复因子，改善激素水平，促使神经放松，提高精神质量……嗯？怎么变成养生节目了？“你瞧我发现了什么？”袁紫莹拍打着他的胳膊。他睁眼一瞧，一根白头发。很是神奇。他居然有白头发了。照理来说，他这辈子也不算漫长，生命还很年轻，却已经有了苍老的象征。他手里捏着的这根发丝，纤细晶莹，坚韧中又透着脆弱。这让他回想起一幕幕。也许，它是由痛苦凝就的吧。他想起东方兰若的那一缕白丝，额，一根白发。当初见佳人，长发如墨染，青丝胜雪柔，笑她何必多愁。如今历遍沧桑，我也生白发，才知是我不知愁。“拔了吗？”“不拔，免得生出一大片。”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有这样的传闻，什么白头发拔了的话，旁边的头发就会有感应，然后越变越多。这就跟痛苦很相似，如果忘记了一件，马上就会有接二连三的痛苦发生。所以他不拔，也不打算忘。暂且把这一根白发抛之脑后，他要看看外边的变化。来到了窗边，从巨大的星球往下望去，无数人在地上闭目打坐。原地闭关了属于是。拥有一具精神上的道身，相当于重活一世，可以把修为上的感悟加上去看看变化，能否为自己寻找到一条出路。看得他很是羡慕。啊，好想能够正常修炼啊。可惜他不能。他就没有正经修炼过。他的修为始终是个谜。他的强弱只和自身的认知有关。物质决定了下限，而心境决定了上限。他可以是个无所不能的神祗，也可以是个一无所有的凡人。试问，这种苦恼有谁能懂？他叹息一声，微风拂过，吹乱了他的长发。袁紫莹后边过来，拿手绳替他系上头发。他好想和别的主角一样，过上打怪升级，闭关修炼的幸福生活啊。但他不用打怪升级，也不用闭关修炼，他需要的，只是更加了解自己。可就连这个，他都遇上了瓶颈。随着他成为了自己，他已经没办法更进一步了解了。直至如今，终于让他发现了一条新的道路。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那就是，他从来都不屑于成为什么最强。哦，成就混元开天，乃至更上的境界，然后呢？然后又来了个更强要把你打下来，你为了赢回来，再变得更更强。意义何在？人心无止境，所以修行无止境。为什么在混元开天境界之后，是太上无极呢？正如字面意思，太上无极了。也就是没有意义了。小世界外有大世界，大世界外有大宇宙。那么大宇宙外呢？多维无穷宇宙？令人窒息！这叫什么，这叫套娃！禁止套娃！那么回到问题上来，混元开天之后的境界，到底存不存在？也许存在。有了混元开天，就必然有太上无极。有一必有二，有二必有三，从此迈向无限。但是凌云霄发现了问题所在。他发现，那些东西全都是虚的。简单来说，就是混元开天以内，还算有点意义。再往上就是瞎扯淡。什么打到寰宇破碎，什么大道都磨灭了，好玩吗，有意义吗？什么是虚，什么是实，需要划清界限。目前已知，太初洞府来自另一个大宇宙。在这诸天之上，或许存在什么混元开天以上，更高境界的大能。他们正是依靠着万道寂灭，寰宇涨落为食。混元开天，可以自成一方天地，自带洞府世界。他们已经可以脱离天道存在了，再往上，就要靠互相征伐吞噬。到了最后，结果显而易见，不把寰宇吞噬个干净是不会结束的。这也揭示了一个残酷的真理。这世间，虚实不定。如果太上无极为真，那么世间万物，就必然为假。反之亦然。他曾是距离那个境界最近的人，只需他否定这片寰宇，将其化实为虚。那么，他也可以达到太上无极的境界。但是在他这里，任尔万道缥缈，我只求唯一的真。你求你的虚无缥缈，我求我的存在意义。他要的是，目光之内即是真理。这就来到了修为的最后四个字——幽照九玄。九，是指九天，也指天外有天。玄，是指玄冥，是为‘道’之代称。大概意思是：幽幽万古照耀下，九天与玄冥彻底分离。也就是：天与道彻底分离！天是天，道是道。人与修为，再也没有必然关系了。从此，再也没有天外之天了。每一个人的头顶，再也不存在万古阴云。每个人所见世界，都是最真实的，最值得让人探索的。不必担心，它有一天会变成虚假的，变成他人囊中之物，甚至连自己性命，自己存在的一切都成了空。唯有这样，人们才能真正的掌握大道至理。又回到那个古老的问题上来。大道是什么？大道是永恒的规则，超越一切寰宇。人心攀附大道，就成为了天道。所以，天道就是人心。他要的是，将大道与人心彻底分离。大道是法则，是工具，不是人心可以染指的，任何人可以据为己有的。说来惭愧，他凌云霄执掌天道，就可以蔑视一切了吗？他痛苦的根源在于，区区天道，也不过是更加超凡脱俗之辈所觊觎的食粮罢了。不是他执掌天道，而是他在守护天道。吞噬天道，就是在吞噬人心。吞噬古往今来所有人对大道的理解和感悟。所以，他要终结这一切乱象。对他来说，最强的修为反而是一种诅咒。他不愿意成为那个最强。最强的代价，就是一切化为虚无，万物彻底崩塌。幸运的是，要成就太上无极，就必须从内部吞噬。更高的境界，在这一方天道守护下不存在意义，也就不存在外部强者入侵之类的事。他要做的，就是阻止任何人达到该境界。那么，阻止别人达到这个境界，和武力的提升冲突吗？并不冲突！因为修行路上的每一个境界，本身就是一方小天地！这些个境界，正是寰宇间曾发生过的一次次套娃。不然，它为什么要叫‘境界’呢？因为它本身就是一境，本身就是一界。只需沿着大道的脉络发展，它依然存在无限可能。小世界，未必不能超越大世界。凡人界，未必不能超越仙界。而且，就在区区灵界，已经走出了一方大帝。他已经超越了规则，通往了大道。这说明，凌云霄的想法是对的。如果有一天，如果有那么一天……他的梦想实现了。他所在的寰宇，成就了唯一的真。变得无比强大，甚至可以逼迫那些所谓的‘太上无极’，将所吞噬的一切都吐出来。他不知道那些人究竟走了多远，但他知道，起点都是一样的。大家都是从一无所有的凡人开始的。只要方向对了，迟早都能追上。或许，这就是始皇帝在追求的‘帝路’吧。总结起来，凌云霄的修为有限，才是这片天地得以存在的幸运。包括他在内，修为的提升，其实都可以化作八个大字——认识世界，塑造自我。他思考了很多，闲着也是无聊，他已经习惯了系统猝不及防的唱歌，这次干脆由他主动。他道：“放首歌来听下，需要符合我现在心境的。”音乐声缓缓响起。“假如我可以再生，像太极为两仪而生，动静之间如行云流水，追一个豁达的眼神。”“任膨湃巨力来打我，牵动我四两拨千斤，以弱可胜强，后发可先至，天大地大博大精深。”“在虚虚在实实，神会中，虚守实发掌中穷，来势凶不为动，所向无敌真英雄，随心行动，心底我是这样的人。”“在虚虚在实实，现实中，爱与不爱都很难，伤依然那么深，每一条路的尽头，是一个人，看不透世上的真，你还是这样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