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她一整天的饭食。
仅够不令她饿死而已。
俞氏抱紧身子,蜷坐在墙角处,只觉得身上的每一处都是冰凉的。
她身上的氅衣,早在被关进来时便不见了,脚上的履也没了踪影。好在她穿着厚布织就的袜子,坐在地下时还不算太冷。
而即便如此,她手上和脚上都已然生了冻疮,,每日晚间,那冻疮处传来的钻心疼痒,能让她整夜整夜地睡不着。
事实上,俞氏已经大不记得,她上一次睡觉是在什么时候了。
虽然只有短短的十余个日夜,可是,那每一天,每一刻,每一息,都如同一年那样漫长。
俞氏觉得,当年在白马寺静修时,她曾数着更漏渡过的漫漫长夜,如今又重回到了眼前。而她所能做的,也只是将自己缩成一团,抬头望着那开在极高处的圆窗,计算着日出月落,看那圆窗由明转暗,再由暗转明。
一个昼夜的时间,便在这明暗之间过去了,而接下来,又是新的一轮明暗。
看不到人,也听不见声音,这地方,寂静得如同坟茔。
却不知,她的女儿,现在又是如何了?
俞氏的眼眶开始发红,旋即用力地摇头。
不能去想。
千万不能去想。
她不能叫自己现在就发疯。
她得留着这清醒,留到再见到女儿的那一天。
所以,她不能去想。
俞氏的头摇得越来越厉害。
只要一想起女儿死生不知,她就觉得脑子里像是有人在拿大锤子砸,心上像是有人在拿刀子剜。
她抓住头发,用力地往两旁撕扯着,仿佛唯有如此,才能抑下心头野草般疯长的念头。
原本,俞氏有着一头漆黑乌亮的头发,而在这十余日里,那黑发却已然白了大半,如白雪覆盖的乱草,遮挡着她憔悴的脸。
她真的很想要找个人来,问一问女儿的情形。
可是,每当她想要张口之时,却都会被另一些浮起的念头吓住,吓得她不敢出声。
不能问。
万一问出什么不好的结果来,她该怎么活着?而只要不问,那么,女儿就还是生死未知,就还可能有一线生机。
每每这样想着,那即将冲口而出的话语,便会化作被撕扯下来的发丝,落了满地。
“哗啷啷”,铁门上突然传来了响动。
俞氏吃了一惊,立时停止了撕扯的动作,手脚并用往前爬了两步。
她饿得很,一直都不曾吃饱过,而这每天一顿的饭食,亦成了这无限光阴中唯一的期盼。
只是,这一次却似是与以往有些不同,那发出响动的并非下方的活门,而是整扇铁门都在动。
俞氏停住身形,惊恐地看着那铁门。
“吱哑”,一阵令人齿酸的响动之后,铁门缓缓向里推开。
俞氏越发惊恐,张大眼睛看向前方。
门外居然有人!
俞氏的面色瞬间惨白,拼命往后退。
这些人一定是来杀她的,一定是!
“别过来!别过来!”她连声尖叫,连滚带爬地冲向墙根处,很快便退到了墙边,却仍旧徒劳地用力蹬着双脚,像是想要把身子嵌进墙里去。
她还没见过她女儿呢,她不能现在就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