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中虽是如此说着,九叟的脖子却伸得老长,从门缝处看向了那道关严了的角门,喉头上下滚动着,也不知是不是在想象中咽下了那清亮的酒汁。
正当此时,外头忽地传来了几记拍门声。
九叟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忙不迭地趿了履,推开了房间的小门,几步便走到角门前去拔门铨,口中笑骂:“我把你们这群没长眼的东西,就知道搓磨我老人家,一会子没两口好酒吃我可……”
“哐当”一声,他话未说完,那门便被人推开了,一个衣衫褴褛的男子一头便撞了进来,乌黑发紫的两手死死地抓住了他的胳膊,喘着粗气低吼:“快!快!带我去见父亲!快!”
九叟吓了一大跳,忙要挣开他,一面便高声叫骂:“晦气!哪里来的乞儿,看我不叫人打断你的腿!”
他一面骂一面挣扎着,那七叟此时也上来帮忙,两个人合力就要把那男子往外头推。
那男子赤红着一双眼睛,下死力抓着九叟的胳膊,一面压着声音狠狠地道:“我是二郎君!我是二郎君!尔等还不快快噤声!”
两位老叟齐齐一愣,旋即那七叟便跌足笑了起来,上下打量着那男子,一口啐在了地上:“你若是二郎君,我还是郎主呢。胡说甚么混话!”说着便又与九叟将他往外推。
那人又急又怒,蓦地从怀里拿出个东西来,举到他们面前,压着声音怒道:“张大你们的狗眼看清楚,这是何物?”
他的声音阴冷而狠毒,直叫人听着浑身发凉,两叟皆是一抖,不约而同地停下动作,去看他手中之物。
这一看之下,九叟脑瓜顶上当先便冒出了满头的汗。
“红鲤……红鲤珮……”他话都说不利索了,抖着手指向那男子手里的东西,胳膊肘拐在了七叟的身上:“你……你瞧……你说是不是……”
七叟原本还没当回事,可当他看见那枚玉珮之后,他的脸色也一下子变得惨白。
那男子手中拿着的,正是他们家郎君人手一个的红鲤珮。
那是整拿块的血玉精雕而成的玉珮,价值连城,府中郎君不论嫡庶,人人皆有,他们这些仆役别的不认识,这玉珮却是时时可见的。
“你……当真是……二郎君?”九叟颤声问道,不由得凑上前去仔细去瞧那男子的脸,一旁的七叟连忙将灯笼挑了出来,二老四双眼睛,俱皆凝在那男子面上。
就这般细看之下,却是越看越觉得那人与他家二郎君极像,那眉眼、那轮廓,尤其是那双微有些上挑的阴鸷眼睛,正是他家二郎君!
“我的个天爷爷!”七叟一屁股坐在了地下,灯笼也给扔了,浑身抖若筛糠,说话声儿都岔了:“二……二郎君……您怎么回来……您不是在泗水……”
“别磨蹭!快……快带我去见父……父亲。”见终是被家中老仆认出,江二郎一直绷紧的心弦,终是放松了下来,一时间只觉得天眩地转、手足酸麻,“扑嗵”一声便跌坐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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