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败了,真的败了。”江仆射的两手垂在了膝边,那纸战报顺势便落在了地上,一如他低落的语声:“泗水……兵败!”
她似是极为颓丧,低低地垂着头,以此掩去了他目中骤亮的火焰。
桓氏大败!
江氏赢了!
这是他等待了许久的消息。
为了这个消息,他甚至故意切断了与泗水的一切联络,就是不想让桓子澄、让桓氏以及薛氏之流,察觉到一丁点的动向。
如今,终是计成。
若非这是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儿,江仆射真想大笑三声。
从此后,天下士族,当以他江氏居首!
这是何等可喜可贺的消息,他真想连饮上三大杯,以告慰江氏历代祖先。
“兵败乱石滩……”身旁忽尔传来了语声,让江仆射心底一凛。
那声音听来竟像是带着颤音,苍老而断续:“……桓氏精锐……俱灭,江、杜、周三军……退守泗水之南,监军薛允衡……失踪……”
江仆射慢慢回过身形,面上已然端出了恰到好处的悲愤与怆然,看向了正蹲在地上读着战报的薛郡公,上前意欲扶起他来,口中亦是温言安慰:“郡公先请起来吧,那地上凉得很,您也勿要着急……”
一语未了,薛郡公身子晃了晃,竟是仰面倒了下去。
殿中顿时响起一阵惊呼,江仆射抢上前去扶他,却被他带得身子不稳,跌跌撞撞直往旁歪倒。
好在旁边站着的是杜骁骑与杜光武,这父子两人均是弓马娴熟的武将,此时自是眼疾手快地上前撑住了这两个人,那厢周都水便唤小监拿水过来,一时间殿中直是乱作一团。
中元帝皱眉看着下头这混乱的一幕,神情中不见喜怒。
邢有荣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地轻声问道:“陛下,可要请宫医来瞧瞧?”
中元帝的脸色变得阴鸷起来,挥手道:“去吧。”
邢有荣领命而去,中元帝缓缓站起了身,面色阴沉,几如殿外阴霾的天空:“吉时可到了?”
这是在问一旁的钦天监太史令。
那太史令小跑着上前,伏地跪奏:“吉时已到。”
“罢了,摆驾回宫。”中元帝再度挥了挥手。
立时,玉磬声响,杂以这满殿乱糟糟的惊呼声与说话声,以及众臣跪拜之声,听来竟是比方才还要热闹几分。
中元帝面色阴沉地走下玉阶,行至昏倒在地的薛郡公身边时,他脚步略停,面色微缓,和声吩咐:“叫人抬了兜子来,将薛郡公送回府邸去罢。”停了停,面上突兀地涌出了痛惜:“今晚宴饮,免了罢。孤没那个心情了。”
语罢,摆驾而去。
众臣皆是伏地跪送,秦素等一干皇族人等亦随之离开了临华殿。
泗水传回的战报,将万寿节的喜庆氛围一举击碎,君臣皆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可谓历年万寿节最叫人灰心丧气的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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