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去看张氏就为了这个?”
姚老太爷撑起身子,满脸恶毒。“你不要替……那不孝女……遮掩……我知道……你以为欢哥是……宜之的子嗣……那都是……那不孝女在外面……散下的谣言……”
姚老太爷枯瘦的手指死死地攥着被子。
姚宜闻豁然明白过来。
原来是因为这个。
听说姚宜之死了,父亲脸上是伤心欲绝的神情,三天不肯进食。还让遣人去找蒋氏,却没想到蒋氏和蒋玉珍一起被端王杀死在了蓟县城里。
父亲听说这个。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就死过去,他和母亲日夜侍奉才将父亲救了回来,他还以为父亲已经将蒋氏和姚宜之抛在脑后……
“那些话父亲相信吗?信欢哥是五弟所出?”
姚宜闻看着姚老太爷,在姚老太爷脸上看到了一丝扭曲的神情。
“父亲是想要报复,所以才将这些都推到婉宁身上,”姚宜闻摇了摇头,“父亲可知道五弟做了什么事?他扶持端王谋反,若不是婉宁,我们姚氏早就成了乱臣贼子被株连九族。”
姚老太爷脸上没有半点的动容。
姚老太太直直地看着姚老太爷,颤颤巍巍地站起身,“他哪里在意这些,他能看到的只有蒋氏和姚宜之,如今我总算是看了明白,跟蒋氏相比,我这辈子就是个笑话。”
姚老太太的眼泪豁然淌下来,佝偻着身子慢慢地走出去。
帘子掀起又放下,屋子里一瞬间安静下来。
“我已经是……要死……的人……”姚老太爷一把拉住姚宜闻的手,仿佛用尽全身力气,“你……说句……实话……欢哥……是不是……让七丫头害死……宜之没有谋反……是不是也被七丫头陷害。”
“你说实情,你跟……我说实情。”
姚宜闻第一次觉得自己很可怜。
他想做个好儿子,却从来没被当成一个儿子。
“父亲,”姚宜闻站起身将姚老太爷搀扶着躺在床上,“你真的想知晓?”
姚老太爷重重地颌首,“弄不清楚……我……死不瞑目。”
姚宜闻觉得自己的心豁然平静下来,“那我就告诉父亲,免得父亲心中难过。”
姚老太爷满脸的期盼。
姚宜闻慢慢地俯下头去,轻声道:“父亲可知张家为何将张氏嫁给我?因为那时她已经是个破落户,怀着端王的孩子无处可去,张家不是要找女婿,而是要找个傻子养育别人的子嗣,父亲别以为欢哥是五弟的孩子,欢哥身上没有父亲一滴血,说到底,和父亲没有任何的关系。”
“父亲这个祖父,也不过是个笑话,儿子瞒着父亲,是怕父亲尝到个中滋味儿心中不快……”
“现在想想,何必如此。”
“父亲也该知道,这辈子都做了些什么事。”
“本能安安分分地做个人,却成了别人的一条狗。”
姚老太爷瞪圆了眼睛,脸上的神情已经扭曲。
望着姚老太爷,姚宜闻想到那天知晓实情时自己的模样,定然也是这般。
事实在眼前却还不肯相信。
多么的可笑又多么的可悲。
“我们就是张家的一颗棋子,人在棋盘中,还以为在跟旁人博弈,”姚宜闻轻笑出声,“父亲安心去吧,活着也是受罪,不若死了还旁人个安宁。”
姚宜闻站起身,眼看着姚老太爷喘不过气来,整个人如同一条离开水的鱼,在不停地挣扎,张大了嘴还在不停地诉说。
终于渐渐地没有了气力。
看着床上的父亲,姚宜闻的眼泪豁然涌出来。
他最终也不是个好儿子。
姚宜闻慢慢地跪下来,握住姚老太爷的手,这只手他再也捂不热了,就像他的心一样,所有一切都已离他远去。
他最终一无所有。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