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月光和灯光,盯着那屋檐的轮廓,一幕往事浮现于明月眼前,还连带着背上的隐隐微痛,这是来自身体的记忆……
“那时你我才十一二岁,王兄自诩高贵的太子,不肯与吾等玩耍,这园圃便成了你我二人的疆场,在这里竞相追逐,一度爬上了这二层楼的屋檐上,你还失足跌了下来……下来以后,你倒是无大碍,我则被愠怒的太后狠狠责罚一顿,身上现在还有木棍留下的疤痕呢……”
小时候,赵通经常做长安君的替罪羊,他将这当做童年趣事说出来,但明月却想到了另一件事。
“按照母后的计划,若是我不去齐国为质,就要轮到庐陵君去那异国他乡了……”
庐陵君也是赵惠文王的儿子,他也有母亲,也必然不舍。
一时间,明月竟心生一丝惭愧,也不好意思对庐陵君冷淡了,顺着话题,二人开始热络地聊起了小时候的趣事,两位少年的爽朗笑声回荡在空旷的园圃中,仿佛恢复了昔日的兄弟之情。
聊着聊着,话题却偏到了庐陵君最近在读的书上。
……
身为庶子,庐陵君也有自知之明,他只想做一个闲散的封君,等成年后去封地过半隐居的生活,亦或是住在繁华的邯郸城里,与赵国的文士、外来的儒学游士谈天说地……
没错,赵通是很喜欢儒家的,两年前受入宫为惠文王讲学的鲁国儒者孔穿影响,便一发不可收拾,整日埋头读书,连玩心也收了不少。
作为生在红旗下的现代人,明月却对儒家不太感冒,在赵通大谈什么诗、书、礼、乐,称颂其精妙时,他有些哈欠连天,忍不住反驳道:
“但是,儒家在这乱世里没什么用啊,别谈治国了,君不见,鲁国、中山国,但凡重用儒家的国度,到头来不是衰弱就是内乱。”
“我听宦者令说起过,赵国在赵襄子后几代也曾崇儒,国力却没什么起色。到武灵王和先王时废俗礼,尚名法,崇军功,方能崛起于冀州。所以啊,这大争之世,要论富国,还是得靠法家,要论强军,还是得靠兵家。”
这是明月前世对战国历史学习后,得出的简单结论之一,而五年后想要改变长平之战的结局的话,在他看来,也只能靠这两样东西!
赵通一向性格温和不与人争,如此才能在宫廷夹缝中左右逢源,见明月对儒家不以为然,他也不争辩反驳,只是笑道:
“长安君说的有几分道理,鲁穆公用儒者而地削,鲜虞中山因好儒而亡国,这都是事实。不过儒也分八种,自从孔子死后,有子张之儒、子思之儒、颜氏之儒、孟氏之儒等,最近更是兴起了一派荀氏之儒,为首者正是我赵国的大学者荀况先生。八儒之中,的确有迂阔误国者,但也并非全是迂腐之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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