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说这些女兵虽然也承担作战任务,但她们毕竟是女兵,都有随身携带针线的习惯,不需要写信找自己妈要裤子,更不需要出门找外面的裁缝裁衣,她们从功曹手里接过布匹之后,晚上围着油灯一圈脑袋凑在一起,稍微熬个夜,就能手脚利落地裁剪出一套新衣服来。
所以陆白这边的军官和陆悬鱼那边的就很不同。
陆悬鱼手下的军官要时不时催着自己的士兵去洗洗涮涮,缝补一下衣服,不要穿得脏兮兮破破烂烂的;
陆白这边的军官要时不时检查一下女兵们的衣袖领口,阻止她们往衣服上绣一些明显与军服不一致的花纹和图案。
……原来其实也没抓得那么严,但后来有位短戟兵平时无事,又不爱出去溜达,窝在帐中没事就绣花玩,在自己衣服上上绣了前前后后一堆图案,从高祖斩白蛇到孝景皇帝平定七国之乱一路绣到世祖昆阳之战时一个流星爆让汉朝再次伟大。
然后前后左右的士兵操练时都不看前面了,都看她了。
后来那件衣服被没收了,那个短戟兵哭得像个六七岁的小女孩。
但那件衣服从队率处一层层上交,最后到了陆白的手里,这位小陆校尉拿了那件衣服前前后后的看,又叫来那个短戟兵前前后后的看,看她那双黝黑而布满茧子,却绣出了这样一幅图的粗壮的手。
“莫哭了,”陆白说,“这衣服你穿是穿不得的,但咱们改一改,拿来当旗帜倒好。”
那个士兵一下子不哭了,赶紧擦擦眼泪。
“校尉当真?!”她声音颤颤巍巍的,“那,那小人再绣点咱们营的东西上去吧?”
这个小兵绣的倒数第二个人物是孝和皇帝,大家对他治时窦宪勒石燕然的故事还颇耳熟能详,再往后的皇帝们有点拉胯,小兵倒也没绣,倒数第一直接绣的当今天子,看着是个乏善可陈的美少年形象。
陆白翻来覆去地又看了一遍这衣服,留空是留了点空的,可以绣个金乌或者玄鸟之类的上去?
“你要绣个什么?”她笑眯眯地问。
“这里!”短戟兵伸出手指了指,“这里将校尉绣上去,怎么样?”
陆白一下子不笑了。
这要是绣上去了,她想,别人不知道,她大父看了可能会很高兴地拍拍肚皮。
“僭越!放肆!”她严厉地说道,“以后不许乱绣了!”
小兵被吓了一跳,眼睛里又浸出了一层泪水。
……过于才华横溢的人到哪里可能都有点危险,不过反正这里不是大秦,小兵也没听过乱绣可能会变成蜘蛛的恐怖故事,她最后出了帐篷,有点不情愿地领了一套新的军服,抽抽噎噎地被姐妹们领出营,也去吃炖肉了。
营外的百姓们也什么都卖,裁缝少了,但是针头线脑的摊子就多了,还有卖尺子剪子小镜子的,于是顺理成章还有磨剪子磨镜子的,除此外还有家道中落的人卖点家当,比如钗环,比如铜灯,比如丝绸的头帕,锦绣的腰带,都很受女兵青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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