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岱在心里立刻开始盘算起来。
三个人真闹到鱼死网破,大家仗也不打了,城也不围了,回邺城去打得鸡飞狗跳,对他来说也是极难看的。
他断然不是什么不通情理的人,这一次的事,他甚至也反思了自己的错误。
因此这些兵卒的抚恤金,他的确是准备出一部分,不令张郃和高览一起承担的。
想到这里,他的目光变得温和,神情整个也平静柔和了许多。
“高将军既如此说……”
高览脸上露出了一点惊喜,“监军千万不必客气!”
“共计两千万钱吧。”
高览脸上的惊喜呆滞住了。
“两千万?”
这个数字其实不是随口说出来的,每个士兵给五千钱,这就要一千万钱了。
还有一千万钱……
……是用来买粮的。
高览将这个消息带回中军帐时,张郃因为两天一夜不曾休息,眼睛下就带上了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张邈也回到城下了,”他眉头紧皱着,“他们竟不欲撤军,难道另有一支人马去攻范城不成?”
“二张流落小沛数年,这些不过是他的部曲私兵罢了,他哪来那么多兵马,”高览安慰了一句,“儁乂实在是多心了。”
“我只是怕刘备也……”张郃的声音忽然停了一下,“孝智,你怎么愁眉苦脸的?你去见孟岱了?”
高览张了张嘴,也看在张郃眼中,于是这位主帅更加狐疑了。
“究竟怎么了?他不肯收钱了事?”
“……他肯。”
张郃冷哼了一声。
不出所料,他想,孟岱这种一心只有钱的人,只要给他行了贿赂……
“两千万。”高览说。
中军帐里静了一会儿。
两名亲兵已经悄悄地撤出去了,还不忘记将帐门放下,只留天窗洒在这一块狭小的地面上。
即使就着这点反光,高览还是清晰地看见张郃脸上每一块肌肉都在止不住的抖动。
这座中军帐处处都透着武人的朴素与不在意,比如帐篷顶端的几块补丁。
比如在运送途中磕磕碰碰已经有些变形的油灯。
比如秃了的毛笔,比如抽条的胡床,比如缺了角的案几。
怎么比较都让人觉得监军的那间帐篷更有主帅的气势。
“两千万?”张郃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了声音,只是全然已经变了个调子,“还不如让我一剑杀了这贼匹夫!”
“将军不可!”高览大吃一惊,“眼下你我已将二张的军队困在城下,他们粮道已断,数日间若不能胜,必将溃逃而去!大好形势,将军何必意气用事!”
那张又青又白,青筋都迸出额头的脸终于是见了一丝血色。
“二张此刻已离断粮不远,食不果腹,军心涣散,岂不是远比咱们惨多了!”高览见状,赶紧大声说道,“将军!为今之计,还是一边稳住孟岱,一边尽快派人,将粮食从繁阳运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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