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将们认为曹老板其实爱的不是张绣的婶婶,而是张绣的亲信武将胡车儿,他十分赞赏胡车儿的勇武,想要将这人收至麾下,张绣不舍得这样的良才,才会决定反叛;
谋臣们认为张绣为人平庸无志气胆识,若不是身边有位机敏善谋的高人,如何能成这样的大事?
名士当中有人骂张济的妻子是倾城的妖妇,若不是有她在,张绣就可以顺顺当当地投降曹操,谁也不用死,只因为她一个,死了那么多兵卒不说,还让曹孟德白发人送黑发人,可恶;
孔融认为就曹老板那个缺德劲儿,说不定是故意逼反的张绣,只不过没控制好火候,马失前蹄罢了,就算不是故意逼反,至少也是色迷心窍,不值得同情;
而军营中的小妇人们也在聊这件事,她们的侧重点跟其他人不太一样,侧重在张济那位寡妻身上。
一部分认为那位寡妇原本可以留在家中为亡夫守节,却被曹操所掳,太惨了;
另一部分认为那个寡妇既然会被曹操看中,自然尚算年轻貌美,那守寡有什么意思,不如再嫁;
还有一部分比较宅斗脑,跟大家分析起若是大妇不容,这位新进门的侧室又该怎么办云云;
有个正在那里分析得头头是道的小妇人冷不丁被别人打断了。
“五娘,我记得你就是被家中大妇打出来的?”
……好在队率跑来得很快,立刻将这两群将要厮打在一起的小妇人分开了。
不知哪里来的风,引得树叶摇了摇,洒下细碎斑驳的光影。
看起来这个夏天也能这样安稳度过了,她想。
祢衡来到健妇营时,略有一点不自在。
除了未及弱冠的少年——比如诸葛亮,又或者是李二那样的粗鲁男子之外,他这样的士人来到这个到处都是女子的地方,本来就会立刻紧张起来,小心翼翼,生怕自己失了礼,冒犯了哪个妇人。
但他走进帐中,看到陆悬鱼的模样时,那点不自在就立刻消失了。
……说起来陆将军也是女子,他甚至还在她面前袒露过身体,尴尬至极,为何现在却一点也不会不自在呢?
陆将军冲他招了招手,“正平。”
祢衡刚刚那点奇奇怪怪的想法都消失了,他走上前去。
“将军,邴(bing 三声)原回来了!”
“……谁?”
“邴原,邴根矩,以操尚称,北海名士也!”祢衡很有点兴奋地说道,“孔北海设宴,欲屈将军车驾……”
她大概听明白了,是原来北海的名士,后来一看这里战乱,撒腿跑辽东去了,现在听说北海战事消弭,又跑了回来。孔融很重视他,因此高规模地接待起来,知道的人知道这是外出逃难回家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外面打了胜仗,现在衣锦还乡呢。
“我最近挺忙的,”她口不对心地说了一句,“况且名士们聚会,我有什么好参加的。”
“若是将军肯前往赴宴,再在席间温言几句,必能博一个礼贤下士的美名!”祢衡说道,“说不定管宁也能回来呢!”
……管宁又是谁?
她搓了搓脸,“我只管军事,礼贤下士做什么,难道青州士族对我有什么意见吗?”
笑容从祢衡的脸上消失了。
坐在一旁的陆白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祢衡,试探着问了一句。
“祢先生必有高见,为何不说与阿姊听呢?”
于是祢衡的脸上又浮现出了一层淡淡的困惑。
“女郎高看我了,我并无什么高明见解,”他说,“我只是觉得有些奇怪。”
“……什么事奇怪?”
“孔文举号称‘孔北海’,却不能全据北海,北海豪强中多有阳奉阴违者。当初袁谭大军压境时,那些人有逃的,也有同袁氏暗通曲款的。”祢衡说道,“但自从将军击退袁谭之后,他们这些日子恭顺极了。”
“阿姊待己至薄,持军至严,这样清正之人统领青州,他们自然心服口服。”陆白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这样评价了一句,“难道袁氏就能比阿姊更得民心吗?”
于是祢衡脸上淡淡的困惑也转为了释然。
“是我想多了。”
……她没吭声,而是开始思考起随口问出的这个问题。
【我军纪严明。】
【是。】
【也不贪财好色。】
【是。】
【治理北海东莱也很尽心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