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老头虽然死的不明不白,作为他唯一家属的外孙女却也挺好糊弄,不但没有追究院方的责任,还主动提出能否尽早将遗体安排火化,说是马上要开学了,还要抓紧时间赶回去。想到孤老头的外孙女,费主任的小心脏不禁怦怦地跳起来,那个小丫头叫啥来着?想起来了,她叫李尤,挺有趣儿的名字,那小模样,小身段儿,还真是个人间尤物来着。
三分钟的时间,在两个同时走神儿的人身边,匆匆流过。凌医生收拾起心情,再度甩下一个符合社会期待的笑容,大步走远。费主任呵呵干笑着望着凌医生高挑帅气的背影,心想:反正我已经按照周副院长的吩咐找过凌医生了,该走的过场儿都走过一遍,下面总算轮到重头戏了。凌医生也说了,多半是监护仪出了问题,嘿嘿,那个提供设备的医药公司的小代表叫啥来着?长得挺水灵儿的那个?
费主任掏出手机,开始翻找联系人,虽然快到下班点儿了,但工作不能耽误,正好把那个医药公司的小代表叫来,好好沟通一下这起医疗事故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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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刻,第一医院的门口,齐欢的老爸老妈正在进行日常的互怼。
“你说你,外头外头指不上,家里家里指不上,户口本第一页被你占着,真是浪费了。”赵春梅的情绪激动,说话的声音高了八度。
互怼这个词不够严谨,两人之间一般都是赵春梅怼,齐国栋被怼。
“回头咱就去派出所改户口,户口本头一页换你行不?”齐国栋脚下松了松离合器,汽车缓缓地往前移动了半米。他稍微有点儿烦,倒不是烦赵春梅,已经在医院门口转了三四圈儿了,还是没能停上车。
“你少扯这没用的!”赵春梅挽起眉毛,指头差点戳到齐国栋的太阳穴上,“我就问你,房子没卖出去,孩子住院的钱咋办?”
“房子没卖出去怨我啊?”齐国栋苦着脸,“你刚要是松下口,便宜点儿,不就卖出去了么?”
“放屁!”赵春梅坐在自家车里,数落着自家的老公,不用顾及形象,唾沫星子直接喷过去,“大家说好的三百二十万,凭什么他说变就变?再说了,那王八蛋张嘴就要砍十万块啊,那是便宜点儿么?你一个月才挣多少钱啊......”
科罗拉的内部空间不大,齐国栋被赵春梅吼得有些耳鸣,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果不其然,赵春梅说不了两句,就能把话题扯到他没本事这个痛点上面。
“要不,还是跟他大舅借点儿?”齐国栋别的本事没有,却有一宗能忍的长处,任凭赵春梅****地喷他,却始终保持一种唾面自干的淡然。
“还找我大哥借钱?”赵春梅又气又急眼圈儿发红,“小欢住院的押金还是我大哥给垫的!我可没这个脸,再找大哥张口。再说了,你一个大老爷们儿,咋不去想办法,啥事都找我大哥,你的工作还是大哥办的呢!”
齐国栋嘴唇动了动,到了嘴边的话终于没有说出去。他这个教育局的工作的确是赵春梅的大哥给活动的,但问题是,这也是赵春梅要求的啊,依着齐国栋的性子,留在中学里做个物理老师也挺好的。又不用他当班主任,每周就那么几节课,大把的空闲时间,还能享受寒暑假,悠哉游哉多好?
不过,齐欢这次住院真是花了家里不少钱,齐国栋甚至把给他老娘预备的紧急款都垫上了,也还是杯水车薪。耳边,赵春梅的唠叨数落宛如涛涛江水,齐国栋悄悄叹了口气,神游车外,开启了精神上的自我隔离模式。
他的目光落在路旁的一副广告上,内容是滨河经济台的一档谈话栏目,画面上主持人董月儿一身淡米色的套装,笑得恬然,在她边上则是一位头发全白的学者,风度翩翩。
齐国栋挺喜欢这挡节目,董月儿年轻貌美而且气质出众,和她搭档的是滨河商学院的黄茂森教授,此老不但学识渊博,做节目时更是妙语连珠,口才了得。
“别盯着了!”齐国栋走神儿没有半分钟,马上被赵春梅察觉到了,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醋意:“盯着也没用了,你没看朋友圈儿吗?董月儿死了。”
“死了?!我前两天还看她节目呢!”齐国栋有些吃惊地扭回头,这肯定是个谣言,这帮四五十岁的老娘们儿,啥谣都能造出来!
“有种节目叫录播,你知不知道?”赵春梅白他一眼,把手机伸到齐国栋的眼前,冷笑道,“你不信拉到,反正我没造谣,更没传谣,朋友圈儿里说的,说她是感情问题,烧炭自杀的,人都死了十几天了。”
齐国栋半信半疑,正要细看那手机上的消息,后面忽然传来警车喇叭的哒哒声。齐国栋手忙加乱地连着打了两把车轮,他刚刚让开空间,就见一辆黑色的宾利从边上挤了过去。
“奔丧去吧!”赵春梅盯着前面的宾利,咬牙切齿,“这帮疯子,连警车的喇叭都敢装。”
齐国栋不屑一顾地摇摇头,飚了一句英文:“No Zuo No Die。”
那宾利也只响了两下高音喇叭,“叫”开了路,便猛地提速,向前窜出十几米,在进入主路口之前,提前右转,钻入一条狭窄的小巷,朝着花园路的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