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尽灯枯,久病成疾……这些消息明宗帝根本无法接受。他忍了那么久为了什么?亲生母亲被掳,他忍;儿女被掳,他忍;被一个毒妇拿捏在手,他忍;忠臣被杀,他还忍。能忍下去是因为他坚信自己此举是忍辱负重,所以他的母亲、儿女归来了。
结果甫一归来,就要面对生离死别。他暴怒,为儿女、母亲的遭遇所痛惜,但更多的却是怒自己的忍并没有带来应得的结果。
他怒的不止是太子的身体,还有自己过往的隐忍,这代表自己过往的隐忍变成了一个可笑的笑话,他怎么可能接受得了?
于是忍了多年,终于爆发了。
所以天子一怒,则伏尸百万。
虽说这句话十分夸张,但跪了一殿的太医连同两个阴阳司的小天师都心如死灰。
上头站着的是君,虽然以仁德著称,但不仁德时想要取走他们的性命,也不过皆是君王口中一句话而已。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已是五月了,蚊虫也开始出现了,虽然不多,但总有那么几只早早的就有了。黄小将军以及一帮侍卫在殿外喂蚊子,只敢借着衣袍轻轻的挠一挠。
黄小将军虽是个武将,而且自小摸爬滚打的练武,皮糙肉厚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尤其惹蚊虫喜爱。站了那么一会儿的功夫已经多了好几个包了。
他有些不自在的动了动,转头看向一旁,而后看到那奔波了几个月,依旧白白净净的少女从袖口扒拉出一张空白的符纸,尾指沾了点不知道哪里摸出来的朱砂。目光平视前方,手指却十分灵活的在符纸上划拉了一会儿,而后贴在了腰上。
他正看的认真,目视前方的少女却突然回头,朝他望来:“要一张么?免得喂了蚊子。”
黄小将军连忙点头,要了一张,贴在身上,继续站着。
站在殿外虽然喂蚊子,但总比殿内随时掉脑袋来的好。
两人继续站着,少女低头打了个哈欠,听着殿内传来的陛下的怒吼声。
老实说太医署的太医还当真倒霉,主子一个不顺心,被牵连到的太医们脑袋就要搬家。所以说还是孙公精明,直接不见踪影,他今日若在场的话,一定是首当其冲倒霉的那个。
仁德与残暴不过一念之间,满殿的太医们被押了出来,最末尾的是阴阳司的扁问和秦越人,看来这些人今晚要送命了。
消息传的很快,天子盛怒之下做出如此举动,早有重臣闻讯禀报请求入宫了。
首当其冲的就是左右二相,虽然朝堂上,左右二相政见不合,但此时却出乎意料的站在了一起,前往谏言。今日,若是没有劝住陛下,当真作出残杀太医、小天师的举动来,陛下先前多年的仁厚声名将毁于一旦。
不管是谁,就算贵为高堂天子,相比于善行,更容易记住的是恶行。所以,今晚,天子一旦当真砍下了这些人的脑袋,这名声就做实了。以往所做的也就没有了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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