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家做猪皮肉的店家,玉昆你和薛子正上门给他家打过招牌后,这两个月听说赚钱赚得来不及数。已经在南城买了大屋了。”
“钱醇老是不是该谢我?”
“啊?”章惇没听明白。
“开封府不是又能多收税了?就是买房的契税也是一笔啊。”
章惇嗤的一笑:“……玉昆你若能从州桥夜市到鬼市子都去吃一圈,钱醇老会不会谢你那是两说,但在京的小店家肯定愿为玉昆你立长生牌位。”
韩冈正色道:“京中正店利厚,脚店、食肆则要清苦得多。可在脚店、食肆中讨生活的百姓却反过来远比正店中雇工要多得多。若脚店、食肆生意好了,京城市井倒是能更安稳了。”
“玉昆你是操着宰相的心啊,再操心一下北方如何?”章惇看韩冈一眼,摇了摇头,又缩着肩膀抽起气,“现在京畿都冷得这么厉害,河北那边应该更冷上许多,辽国自是更甚。只是比起耐风寒,南人的确不如北人,但北人终究还是比不上北狄啊。”
韩冈笑说道:“幸好战场决胜,不是比的谁更不怕冷。就是辽人更耐寒,也耐不住刀箭。”
“河北军事有郭逵节制,又有李信镇守边关,当可高枕无忧。只不过……”
之前在寝殿中晾了赵顼一回,章惇心中没底,其他宰辅其实同样没底,天子毕竟是天子,不过有韩冈做了保证,倒是一时都能安心。
在章惇看来,韩冈如今在朝堂上的地位十分特殊。在太子成人之前,他的地位几乎不可能动摇,比任何一位宰臣都要稳固。同时在医学上,他的眼光可以信任。没有他的一句天佑,宰辅们很难真正下定决心。而他身为王安石的女婿,对如今的平章军国重事有着一定的影响力。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愚兄最担心的是内部人心不齐。”
韩冈自知章惇说的不是北方之事,只是有些话不可能明说。他轻声道:“欲要上下齐心,先得内外同欲。如今两府可谓是同欲齐心对辽,子厚兄又何须担心。”他声音顿了一下,“别的小弟都不担心,只是怕曾参政心不一。”
韩冈的这一句说得直白了,只是他声音更小,小到只有章惇能听得到。
章惇本来想说的可不是曾布,但听韩冈提起,眉头就皱了起来,“曾子宣初来乍到,何况平章对其依然存有旧恨。”
“不过在京百司中,可有不少人是他旧日提拔起来的。要坐稳东府之位,对曾参政来说,当真不是难事。”
在吕惠卿丁忧回乡,曾布作为王安石的副手主持变法的三年间,是新法从初兴到稳定的三年。曾布最多时曾经身兼十数职,变法之事,事无巨细,皆总于其手。多少新党中坚,都是他提拔任用上来的。所以当初他的背叛,才会让王安石衔之入骨——对新党的打击实在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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