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格物致知,是气学的根本,如今苏颂正在做的,正是韩冈所希望看到的。
当然,这个观测的结果很可能将会是颠覆性的,乃至于浑天仪、浑象仪,都得重新设计,恐怕只有日晷才能留存下来。
韩冈和苏颂并肩走着说了一段话,又有人来与两人打招呼,却是章惇。
枢密副使主动问候,韩冈和苏颂都立刻回了一礼,不过苏颂和章惇算不有交情,冲韩冈点头示意了一下,便走开去问候其他人。
文德门就在前方,门前也有御史和阁门使检视入朝的文武百官。
“真真是好笑。”章惇眯着眼晴盯着几名御史,低声说着,“明明都已经丢人现眼了,也亏他们还能厚着脸皮站在文德门前。”
韩冈也低声冷笑:“早就说了,如今的御史台是一代不如一代。”
蹴鞠联赛的惨剧被当成意外放过之后,反应最为诡异的就是御史台。随着赵顼作出决定,他们立刻就偃旗息鼓了。这让不少人都有着跟章惇和韩冈一样的感觉。若是几十年前,御史台中人只会死咬到底,越不给皇帝面子,就是越有面子,哪里会退得这么干脆?
在过去,多少重臣都是因为御史们穷追猛打,让天子烦不胜烦,最后不得不饮恨出外避一避风头。弹章交加而——这‘交加’二字,用得最多的就是在御史们的身。
韩冈本以为台谏官们还会再闹腾个半个月,让天子将御史台中再清洗一遍,谁想到就这么了无声息了,还真是让人始料不及,“朝廷选拔御史不问资望,甚至可以选拔资历浅薄之人,本就是看在他们为官未久,未为世俗所染,希望此辈能不惧天威、不畏权势,放胆直谏。但现在的御史台,离朝廷用人的初衷是越来越远了。”
“玉昆你是希望他们多弹劾你几次?”章惇轻笑。
想要沽取直名,也得看看后果。韩冈已经被确定是未来的帝师,御史们可以与他划清界限,有事没事弹劾几次,但当真与他结下深仇大怨,一二十年后新帝登基,可能有好果子吃?
随即他又收敛了笑容,“不过日后若是天子有过,想来他们也不敢站出来谏阻。”
章惇顺着韩冈的话头说着,但走了两步,他却突地一愣,脚步也缓了一缓。
惊异的望着韩冈的背影,章惇皱起了双眉,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韩冈居高临下的评论朝臣,就这么让人视为理所当然。
御史们再年轻,那也是跟同品阶的官场中人相比。至少都是三十岁往后,甚至年过不惑——在官场中,这依然是年轻。而韩冈这个到明年才交而立的后生晚辈,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装老成?
感觉到章惇没有跟来,韩冈停步回头向后看,“子厚兄……?”
章惇快走了两步,笑笑,恍若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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