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这些年来官军胜绩累累,即便年年灾异,但朝廷的开支依然能维持平衡,赵顼富国强兵的夙愿已经成为现实,剩下的目标就是厉兵秣马,剑指西、北。以眼下的情况来看,只要将已经成型的法度和条令继续保持下去,达成最终的目标也只是需要时间而已。
从这方面看,王安石不再是必不可少的了。如果王安石能够主动请辞,多半就能留下一道君臣相得,善始善终的佳话吧。
韩冈摇了摇头,王安石不可能在相位上待一辈子,迟早要走的,趁着眼下国势大兴的时候离开,也算是个好结果了。日后朝堂上若有动荡,他再回来镇住朝局,这就是元老重臣的作用。
这一切应该就是在半年内有个结果,自己只要等着看就行了。
将信叠起收好,韩冈拿起桌上的一张名帖看了看,叫了门外的亲兵进来,“去门房,领武福、俞亭二人去偏厅。”
武福、俞亭是钦州疍民的首领,昨日韩冈派人传话今天过来,丝毫不敢推搪的就按时赶着上门来听候吩咐了。
韩冈到了偏厅的时候,两名疍民首领正局促不安的站着,见到韩冈终于出现,便连忙跪下来通名行礼。
韩冈坐下来看着两人,他们身上穿得甚是光鲜,一身绸布做的袍子,头上的帽子遮住了与汉人有别的椎髻,看不出来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除了肤色黑了一点,就是两个普通的富家翁,连肚子都是一般儿的装满油水。
待到两人战战兢兢的站起来,韩冈温和的笑着,“前日本官从交州泛海而回,正好看见有人在海上采珠,故而找你们来问一问。”
两人对视一眼,像是松了一口气,武福从袖中抽出一张礼单,恭恭敬敬的弯下腰,双手递上来:“相公,这是小人的一点孝心,微薄得很,不成敬意。”
“本官不是要你们的珍珠,一颗颗都是人命,本官也没心思拿。”韩冈摇摇头,看都不看的让他将单子收回去,“采蚝几百几千才能有一两颗上好的珠子,还要防着鱼虎【鲨鱼】,这份生计可算是辛苦。”
两人以为韩冈是故作姿态,便又劝了两句,等到韩冈一声怒喝,偷眼看到他的表情,才确认了这位年轻的转运相公当真是不想收礼,讷讷的将礼单收回去,“……相公说得是,的确是辛苦。”
韩冈悲天悯人的叹着气,“每年夏秋时节,又多有台风。靠海的州县年年遭灾,昨天我翻看籍簿,最近的十年,年年少说都有几十人殁于风灾。你们在海上,恐怕灾伤更重。”
“相公当真是心慈。我等在海上,哪年不死人?家家户户都有死在台风天里的。”
“即是如此,那为何不上岸买地,换个稳当点的生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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