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煌仕没有时间多做打量,仆人在前引路,行不数步,同行之人早不知去向,他只有跟着前面的仆人,亦步亦趋,被引到与前几次相同的小厅中坐下。
座椅旁的几案上,提前放着冰镇好的凉汤,还有一只玻璃大碗,里面盛着各色鲜果。
文煌仕没有饮用凉汤的打算,也没吃水果的胃口,左手抚着杯盏,沁凉的露珠帮助他逐渐冷静。
文煌仕并没有等待太久,脚步声响,一名中年人走了进来。
来人三十四十之间,中等身量,胖瘦适中,面目平凡,穿戴也是寻常,是走进人群就再难发现的那种。
幽暗的灯光下,中年人冲着文煌仕露出了一抹真诚的笑容,一揖到底,“几日来,京师士夫共抗奸贼,文公子居间奔走,出力良多,在下为天下谢过公子。”
文煌仕向侧面让了一步,声音平静无波,“愧不敢当。”
文煌仕宦门子弟,这种往高处架人的手段,即使不能说见得多了,倒也听得多了。
“失礼了。”中年人为之一笑,不以为忤,坐了下来,对文煌仕道,“文公子当也知晓,我等同道一日多过一日,都堂诸贼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我等声势日张,三两日内必然有所动作,不知文公子对此准备好了没有。”
文煌仕抿了抿嘴,沉声道,“我已经准备退学归乡了,或者被发配去岭南。”
中年人笑道,“看来文公子已经认定会失败了。”
“难道还能赢?”文煌仕反诘,“别告诉我,都堂调动不了兵马。”
“京营赤佬的家室皆在京师,又懂得敬重读书人,他们不敢对国子监的学生动手——即便有都堂严令。”
中年人说话时出现在脸上的微笑,让文煌仕想起了自己的曾祖父,不论事成事败,总是一派胸有成竹的模样。
没有被笑容骗过,文煌仕冷静的指出,“没有京营,还有神机营。”
“神机营要北上救援河东、河北,哪里有空分心。都堂不可能放弃北方而随意调动神机营。至于从外地调兵,那时间可就长了。”中年人双眉微挑,“决战就在明后两天!”
“按你的说法,好像都堂调不了兵了。”
“文公子,在下可从来没有这么说。”中年人更正道,“在下说的是,都堂能够调来的兵马,绝不敢对国子监的学生动手。”
“你们有把握?”
“文公子,即使章韩二逆贼,也是历经磨难,屡冒奇险。这世上,可有一点风险不冒,就能心想事成的好事?”
“的确没有。可即使京营不肯动手,你我想成事,光是这点手段还远远不够。哪家权相是被几百个措大赶下台的。”文煌仕摇头,想起包永年的话,他直接点出,“你们肯定有事瞒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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