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煦双眼冷冰冰的直视前方,将心中的燥热埋在心底,他早已习惯就像个木偶一般任人摆布。
只是刚刚又转过了一个街角,他的眼瞳中就多了一点波动。
车驾的前方,出现了小小的混乱,不知是谁冲乱了严整的队列。
但赵煦仔细看过去的时候,一切又恢复了平静,甚至连车驾也没有慢上一点。
当玉辂经过发生混乱的地方,一阵清风卷起侧面的帷幕,帷幕之后闪过了一张被鲜血染红的脸,那张可怖的面孔张口欲呼,转瞬间又被帷幕给遮住了,而声音,也是一点也没有传出。
赵煦的眼神也重新平静下来。
宰相们的准备实在足够充分,除非出动大军,否则根本打不破他们对京师的控制。
作为囚笼中的天子,赵煦现在能做的,就是放弃一切希望——不,是奢望。
车,终于停了。
赵煦也看到了主持亲迎大典的大礼使章惇。
章惇看起来已经等候了许久,头戴五梁进贤冠,冠上笼巾貂蝉,端端正正的矗立着。平静的脸上,看不见一丝喜庆,平直投过来的视线,也不讲一点尊卑。
他看不起我。
赵煦心道。
这不是理所当然吗?
他与眼前的章惇,不是皇帝与臣子,而是囚徒与夺去一切的看守。
鼓乐与歌声中,赵煦在玉辂上站起了身。
下车时,几只手伸来,将赵煦搀扶而下。
赵煦低头拾阶,掌心里突然间就多了一张薄薄的纸片。
赵煦心中一震,张大眼睛想要看清对方的长相,却发现对方已经低下了头,只能看见头顶的盔缨,连面目都看不清了。
不动神色的将纸片收进腰带中,赵煦恍若无事的继续向前。
就在王府正堂之中,赵煦就看见了自己的妻子。
皇帝聘后,没有挑去盖头的俗礼。王安石的这位孙女儿头戴龙凤冠,身着朱衣,正被一群按品大妆的命妇簇拥在人群中。
新嫁娘的一张宜嗔宜喜的俏脸上薄施脂粉,虽然平静从容,没有什么表情,可黑白分明的眼瞳带着盈盈波光,如水一般清澈,立刻就让她生动起来。
即使是穿戴着厚重的礼服,也掩不去窈窕轻盈的身段。江南女儿的柔美,在新妇的身上完美的体现了出来。
这就是小名越娘的王琹?
惊艳的感觉,让赵煦心头一阵猛跳,连头皮都开始发麻。
打小儿开始,为了防备赵煦为奸人所诱,损了身子骨,他身边的宫女和内侍,都是相貌平庸之辈方能入选,在这件事上,即使圣瑞宫的太妃也不会反对。
尽管太后和太妃的计划,因为少年的好奇心以及不甘平庸的宫女的心计而失败了,但赵煦接触过的几名女子,即使为王琹提鞋也不够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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