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貌太出众,其实也不好。”
“又不是她的错。”
“是天子心性,万一沉湎女色,为奸人所趁,国事不知会如何变了。”
那大汉失声笑:“几位相公怕是就盼着皇帝只在后宫生孩子,外面的事,全都交给他们去操劳好了。”
京城人什么都敢说的脾气,王旁算是又领教到了。但他说的,未必不是韩冈等人所想。
自家老父,是不是就看着这一点,才会让孙女去待选?王旁不清楚,王安石也从来没有跟他明说过。
不过王旁希望如此,他不想自家老父让越娘入宫,是因为看见自己不成材,想让王家有个更加安定的未来。
“宰辅刚才都被招入宫中了。”坐在角落中的一人转过身来,看此人身上的服色,是个积年的吏员,“今天曾参政休沐,方才就急冲冲的过去了,说不定今天就要把皇后的人选议定下来。”
王旁心咯噔一下,其实他也能感觉得出来,决定皇后人选的日子就在最近了。
难道就在今天?
……………………
‘今天看来是决定不了了。’
当韩冈的话一出,殿中顿时静无一声。
张璪一阵心惊肉跳,也亏韩冈敢说。什么皇后啊,什么嫔妃啊,全都得丢到一边去了。
韩冈这是直接要跟皇帝过不去了。
独夫谁人?商纣,夏桀。
齐宣王曾问孟子,‘汤放桀,武王伐纣,臣弑其君,可乎?’,孟子则回道,‘闻诛一夫纣矣,未闻弑君也。’
成了独夫,臣子杀之不为弑。
富弼当面说伊尹之事臣能为之,但伊尹也只是流放太甲,三年后还迎了回来,而韩冈却更进一步,明说君若为独夫,臣子杀之无碍。
这话别说让皇帝听了,就是让他这个做臣子的听了,同样让人不寒而栗。
他看着对面,曾孝宽、邓润甫都一脸惊容。
包括气学在内,新学、道学等如今流传最广的三家学派,都是思孟一系。但敢在朝堂上把独夫挂在嘴边的,可就韩冈这一位大儒。
但最上首章惇早就不会为韩冈的观点而吃惊了。
一心想要让皇帝垂拱而治的韩冈,没有抱着这样的想法,反而是奇了怪了。
那一句‘天下人之天下’正说进了他的心里。自家的产业,怎么会是皇帝的产业?就是皇帝自己,也不敢随意将别人家的产业变成皇产。
但将这句话光明正大的说出来,却是公然否定了天子对天下所握有的权力。
这绝不是一时意气,或是有感而发,自是有着深刻的用心。如果不然,韩冈就不配站在这内东门小殿中。
‘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非是一家一姓的天下。欲以天下奉己身,非是天子,乃是独夫!’,传将出去,便是千古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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