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压力的问题,韩冈可没有多余的同情心给皇帝。
“陛下。”
韩冈的称呼,让两位至尊同时转过头来。韩冈冲太后轻轻一颔首,然后对赵煦道,“有过能改,善莫大焉。陛下能自知其失,臣等不胜欣慰。但太皇太后上仙不久,齐缞之期未结,陛下虽是天子,不受此事约束,可终究难免人言。”
赵煦脸色顿时为之一变,整个人都抖了一下,早熟的他,自是不会误解韩冈这番话的用意。后门处的珠帘,也突兀的晃动了一下,
韩冈的言辞直如威胁,正如他所说,这件事最重要的一点,是时间不对。
在阻挠了英宗皇帝亲近嫔妃之后,高滔滔这一次又出手了。
在高太皇去世尚不满一年的情况下,作为嫡长孙的赵煦,其实并不方便亲近女色。齐缞之期,孝子贤孙们不把自己弄得形销骨立,反而弄女人弄得发了病,若是有人告不孝,绝对一告一个准。
尽管皇帝守父母之丧,都是以日计月,一个月不到就除服。之后日日欢歌、生儿育女,也不会算不孝,最多会有些闲言碎语而已。只是小皇帝之前曾有过大不孝的行径,现在又来了一次,即便可以通过天子的身份避过罪名,可在道理上,还是避免不了不孝之讥。
韩冈倒是无意拿什么不孝的罪名去痛责赵煦,这件事在他看来实在是不值得一提,毕竟从名义上,赵煦不必去守上一年孝,本就是皇帝的特权。更何况,韩冈也没听说过熙宗皇帝当年登基之后,为他的父亲英宗憋上三年。既然有先例在,韩冈自不会多说。
此外,他也没在太后那边,看到她对赵煦的不满,只是恨其不成材。
但等到这件事传到外界,可就没有几个像韩冈一样好说话了。赵煦过去做出的那些怀念先父的举动,立刻就会被批评是惺惺作态——就算祖母再怎么不慈不仁,做孙子的还在丧期之内,便沉浸在女色之中,可就违背了儒家大义,纲常人伦。
赵煦显而易见的乱了阵脚,过了一阵,艰难的抬起头,咬着下唇,“相公,这不是朕要做的,只是……只是一时受奸人蒙蔽。”
向太后到底是阅历差些,被赵煦的小伎俩诓得信以为真,“吾也知道这不是官家你的错,若不是郝随这一等人坏了心肠,官家如何会病成这幅模样?”
看着赵煦拙劣的表演,韩冈一幅欣慰的神色——好歹认错了,表面上的回应还是要给的。
只是这么简单就把身边的人给抛弃了,缺乏足够的担当,虽然还是小孩子,情有可原,但既然坐在皇帝的这个位置上,一切的评价可就跟年龄无关了。
不过赵煦的这番推托之词,还是给了他一个机会。
“太后陛下说得正是,若非皇帝身边无人匡正,反而诱使陛下纵情欢娱、不惜己身,绝不会有今日之病。身为近侍,却不能匡正陛下,身为宫人,却致使御体违和。此二等人,行迹昭彰,当如何处置,臣请陛下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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