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着路边的枯叶,回到私馔餐厅的门口。
看到了抱着他的公文包坐在门口石凳上的李暄,被宽大的棉服包裹着,缩成一团。
他以前就喜欢这样抱着苏幸川的书包。
坐在篮球场边,晃着腿。
苏幸川停在他面前。
李暄缓缓抬起头,眼圈通红。
重逢至今,这是他第一次在苏幸川面前卸下冷漠的伪装,露出他的本性。
苏幸川不懂他在委屈什么,但还是心疼,蹲在李暄面前,抬起手,用指腹去擦他的眼泪。
李暄终究还是忍不住,哽咽着问他:“苏幸川,你现在真的只喜欢男人了吗?”
所以李暄并不独特,并不重要,换作任何一个王暄陈暄,只要会撒娇、主动一点、嗲一点,都能让苏幸川动心开窍。苏幸川天生就喜欢男人,李暄只是一个在关键时间节点出现的路人,之后苏幸川的人生都和他无关。
李暄不愿面对这个事实。
“你只关心这个吗?”苏幸川实在无奈。
李暄把公文包扔给苏幸川,哭着说:“是,我就是在乎这个!我才不管你现在喜不喜欢我,我只想知道我当初对你来说有多重要,我只在乎我自己,我就是自私自利无理取闹!”
他起身就要离开,两只手紧攥着袖口,他期待苏幸川开口,又害怕听到答案。
他往前走,小腿沉如灌铅。
下一秒,他听见苏幸川说:“重要。”
眼泪夺眶而出。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李暄并没有感到愉悦,反而感到一种更深的无望。当初是重要的,现在呢?现在早已被人取代。
他还有机会吗?他还能争取吗?
李暄猝然握紧拳头。
苏幸川看着李暄快步离去的背影,颓然自语:“真的很重要。”
重要到明明那么生你的气,明明前二十年都没考虑过喜欢男生,明明当初理智一而再再而三地告诉自己,不要轻易选择一条难走的路,但还是,不受控制地,喜欢上了你。
*
*
七年前于清澜曾经对苏幸川说:“你完了,苏幸川,你没发现你对那个男孩太上心了吗?”
苏幸川无所谓地说:“是吗?没有吧。”
他一直把李暄当成一个奇怪又娇气的小孩,直到那天中午,炎炎夏日但有凉风吹拂的树林,李暄倾身过来,在他的脸上印了一个吻。
霎时间风止林静,万物停歇。
当晚,苏幸川经历了二十年人生里第一次彻夜难眠,他高考前一晚都没这么焦虑。
虽然他不是第一次接触同性恋,以前也遇到过性格偏女性化的男孩,有传闻说那个男孩喜欢男生,但他从来在意过,也从不觉得这个群体和他有什么关系,直到——
李暄柔软温热的嘴唇贴上他的脸。
苏幸川深吸了一口气。
他捂住额头,想清空记忆,可越是想清空,记忆越是清晰。
不敢细想。
这晚苏幸川只睡了半个多小时。
第二天上午还有三节课,他昏昏沉沉地上完课,和室友一起去食堂吃饭。
他在心里祈祷李暄不要来。
可是李暄不仅来了,还端了一碗水煮牛肉,走到苏幸川身边。
苏幸川瞬间清醒,迅速拧紧眉头,表现出排斥和反感,正准备在室友面前和他划清界限,李暄就把水煮牛肉放到他手边。
“你吃这个。”
苏幸川噎住,没懂什么意思。
李暄又从口袋里掏出一盒巧克力,塞到苏幸川手里,“这个也好吃。”
苏幸川僵在原地。
送完东西,李暄转身就走。
李暄在……追求他?
室友的目光在李暄身上停留片刻,然后望向苏幸川,“什么情况?”
苏幸川哪里知道什么情况?
他决定远离李暄。
他不去食堂、不去篮球场、也不去图书馆自习室了,他拒绝出现在任何会被李暄找到的地方,李暄给他发消息他也不回。
猫猫头:[你在哪里?]
猫猫头:[为什么不吃饭?]
猫猫头:[我不要你喂了,我自己吃。]
苏幸川冷笑一声,收起手机,心想:什么时候你自己吃饭还成了对我的奖励?
李暄继续给他发消息。
猫猫头:[你生气了吗?对不起。]
猫猫头:[理理我。]
猫猫头:[我给你买了礼物,理理我。]
猫猫头:[你不想我讨厌你吧。]
见苏幸川不搭理他,到了晚上,苏幸川收到一条自带语音效果的消息。
猫猫头:[我讨厌你。]
苏幸川一点都不意外。
李暄向来是少爷脾气公主命。
他以为这样一直晾着李暄,就可以结束他俩之间的关系,可惜事与愿违。
一个星期后。
苏幸川在滑板社团看到了李暄。
苏幸川总共参加了两个社团,一个辩论一个滑板,不知道李暄从哪里知道了这个消息,竟然找了过来,还像模像样地买了个滑板。
滑板社的集体活动是每周三和每周日晚上七点在大礼堂门口举行,苏幸川偶尔参加。
今天他刚坐下来,就看到李暄抱着一只长长的滑板往他的方向走,右手还包着小猪蹄。
他心想:真是粘人精啊,怎么都甩不掉。
刚准备起身,滑板社的学长先一步走上去迎接李暄,苏幸川板着脸,坐了回去。
他用余光扫了一眼,学长相貌清秀,说话也温柔,应该是同性恋喜欢的类型。不知道学长说了什么,李暄频频点头。
路灯下他的眸子亮晶晶的。
不知为何,苏幸川心里莫名有点不高兴。
原来李暄看谁都是那个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