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井美菜非常认真地……看千临涯烧炭。
他在很仔细地,把火炭摆成好看又实用的形式。
千临涯解释了什么叫“炭法”,藤井美菜照他的原话,给自己的外国学生们进行了翻译。
翻译完,她自己都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
实话说,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如此认真地做一件听起来如此荒诞的事情。
藤井美菜一项很抵触茶道这种“贵族味很重”的东西。
如果放在以前,她可能要认为,茶道和坐在居室等上足足两个小时,就为了让父亲大人过来扫一眼一样,无意义且无聊。
她十分担心自己有没有翻译准确,但看到自己那些外国学生的表情,都十分专注而认真。
而且那种认真并不是出于对外国文化的礼貌,而是切实地对某种新事物产生兴趣的表情。
藤井美菜这才开始注意千临涯的举动。
接着,她就明白,自己的翻译实际上不起作用。
因为千临涯本身就在用一种全然陌生的外语表达——他在用行动表达。
藤井美菜歪了歪头。
她对于自己会这样思考,感到不可思议。
千临涯明明什么都没有在表达——他只是在很专注地烧炭而已。
但是,可能是她已经习惯了外语环境,她从他的动作读出来的,就是“他在表达”这一点,如假包换。
他的动作,已经脱离了“行云流水”或者“炉火纯青”这种形容词。
那已经不是这个层面的东西了。
那就是一种“表达”,如同呼吸般自然,虽然是在烧炭,但是所代表的意义,远远高于烧炭本身。
一举手一投足,交代地明明白白,干干净净,毫不拖泥带水。
他似乎在创作一个作品,而他本身创作的过程,也融入了这个作品。
藤井美菜突然就领悟到茶道是什么了。
如果将茶道,浓缩到“美好”这个概念上,而美好如果能够具象化……
那么千临涯,肯定就是美好本身了吧?
藤井美菜的眼睛不知不觉变得莹润起来,这让她的视线范围内的事物,都好像带了一层毛茸茸的光芒。
“不好意思,我已经很久没有点茶了。”千临涯小声说,“这句不用翻译,因为大宗匠的禁令,我连茶碗都有好几个月没摸过了。”
藤井美菜动了动鼻翼,笑着说:“难道你在紧张吗?”
“不能说紧张,只能说是,类似‘近乡情怯’这样一种感觉吧。”
千临涯将茶釜架在了炉子上,然后开始解释各个茶具的名称和用途。
藤井美菜也坐正身子,适时开始翻译。
一直无言语,表情有些严肃的校长女士,推了推金丝眼镜。
“我一直以为,”她说,“茶道是追求侘寂美的。”
千临涯回应道:“您懂茶道。”
校长女士摇了摇头:“远远谈不上懂。不过常识还是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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