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十月,刘十三像被生活推着走。程霜打听完球球的消息,面色憔悴,肿肿的黑眼圈,她告诉刘十三,球球会被送进福利院,而他们没有领养的资格。
“有办法领出来吗?”刘十三问。
程霜摇头:“等有资格的人收养,或者到十八岁自行发展。”
大概因为没照顾好球球,王莺莺似乎生起闷气,精神恹恹的,大白天躺在床上,不知道想些什么。刘十三一边研究领养条件,一边推销保险。银行出了事,镇上居民的危机意识强烈许多,保险居然卖得很快。
刘十三拿着业绩单子,坐在桃树下苦笑。
程霜开导他:“业绩进步该高兴,球球没了爸爸该难过。谁说高兴和难过会互相抵消呢,人为什么不能同时保留希望与悲伤?”
她望着秋天凋零的桃树,说:“希望和悲伤,都是一缕光。”
十月某天刘十三经过婷婷美发店,入夜时分,店内意外地灯火通明。门开着,刘十三纳闷地走进去,四面新刷了白漆,空空荡荡,毛志杰端坐中间,脚下堆着锅碗瓢盆,两眼失神,盯着天花板。
刘十三不明所以,看到他就想往外走。
毛志杰主动搭话:“十三,你去喝我姐的喜酒没?”姐这个字从他口中说出来,非常陌生。
刘十三“嗯”了声,毛志杰又问:“我那姐夫人怎么样?”
刘十三说:“老实人,对你姐不错。”
毛志杰点头,喃喃说:“那就好。”
刘十三沉默一会儿,说:“你姐那天一直在等你,如果你想要那份理财收益,随时到我家签字。”
毛志杰笑笑:“姐把店面过户给我了。”
刘十三想骂脏话,毛婷婷的愚蠢超出他的想象。说房子给了毛志杰,怕他赌输掉,争了好几年,打了好几年,结果放弃了。刘十三一阵焦躁,毛志杰说:“她这样不对。”
刘十三怒气上来,突然听到毛志杰一个大老爷们抽抽搭搭的。
他说:“这样不对,什么都不带,我没有给她准备嫁妆,她这样到了夫家,会被公婆看不起的。”
他双手捂着脸,滑下板凳,蹲着,哭声越来越大。
他说:“我才知道,她早就过户给我了,上面写七年前她就过户给我了,就差我签名。”他的手背被眼泪打湿,“我都没有给她准备嫁妆……她出嫁的时候一个娘家人都没有……”
在男人的哭声中,刘十三慢慢退出去。
云边镇的夜路,他熟悉无比。暗蓝天空挂着的月亮,今夜如钩,他想起毛婷婷在婚礼上安安静静,笑得大方,但眼睛里没有喜悦,只有离别。
刘十三也拎着果篮,去医院探望过秦小贞。具体当时疯子怎么弄伤她的,群众不太清楚。秦小贞说急着换班,推开人群往银行走,之后的记忆,只剩一片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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