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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载垕又半睡半醒地躺了一宿,慧根再也不像以前,时常彻夜不垂,连续几天没吃长生丹,他感觉腿上超级没劲儿。
大腿没劲儿,小腿更没劲儿。
传膳时,朱载垕有气无力,倒也没念叨“朕的药呢”,而是望着一桌早餐呆呆出神,半分食欲也无。
“皇上,身子要紧,您还是吃一口吧。”一位贴身侍候的小太监低声下气地恳请着。
朱载垕这才履行义务似的,没精打采地端起一碗芝麻绿豆粥,吹了吹气儿,又用汤匙反复地拨弄几下,然后舀起一口放入嘴里,只觉味同嚼蜡。
“呸。”实在咽不下去,不得不吐了出来。
小太监迅速捧着一只水盂,让皇上漱口,完事后,毕恭毕敬地央求:“皇上,请喝鲜奶。”
“没味儿。”朱载垕试着喝了一口,又嫌弃起来,似乎没有长生丹的辅助,他吃啥都没胃口。
“这是新鲜的人奶,有营养,对皇上身子有好处。”小太监本想劝皇上多进些食物,出于一片好心。
不料朱载垕一听到“人奶”,又联想到他的“樱桃杯”和他的“无上妙品”,心情反而更糟,憋着一肚子气,不耐烦地问:“老道士到底放出来了没有?”
“孟大总管带着皇上的旨意亲自去要人,已经放了。”
“那药呢?”
“可能尚在炼制之中。”
“水御医呢?”
“几天前,张阁老已经将他从刑部死牢里接出来了。”
“为何没来看朕?”
“奴才不知。”
就在这时,孟冲领着水墨恒,一前一后,蹑手蹑脚地进来,走到朱载垕的面前,两人一起跪下,一起请安。
朱载垕就像没看见,闭上眼睛,不理不睬。
水墨恒给孟冲递了个眼色,孟冲示意服侍朱载垕的小太监。小太监会意,当即退了下去。
“皇上,卑职请罪来了。”水墨恒声音哀切,态度诚恳。
朱载垕依然不搭茬,也不睁眼。
“皇上,卑职给你送果脯来了。”水墨恒从怀中掏出一只小巧玲珑的瓷罐儿。
“在哪?”朱载垕陡然兴奋起来,提问与睁眼几乎同步,见水墨恒双手恭送,当即将瓷罐儿抢过来,拽在手中,然后继续保持沉默。
“皇上,奴才告退。”孟冲又矮又胖,稍微跪久了便吃不消,脸色憋得通红。
“去吧。”朱载垕摆摆手,又补充一句,“丹药,记得催催,朕还等着吃呢。”
“是,奴才记着。”孟冲唯唯诺诺退出。
水墨恒依然跪着,他知道皇上这回真的在生他的气,所以连续几天都不敢来见,直到殷正茂的果脯到了,他才壮胆前来。
过了好大会儿,朱载垕终于忍不住,冷冷地问:“这果脯怎么吃?”
“皇上不生我的气了?”水墨恒局促的脸一下子绽放开来,赶紧趁机,“这果脯呢,放入嘴中即化,又香又甜,皇上尝尝?”
朱载垕掏出一颗,端详一番后放入嘴里,眼睛咕噜噜一转,脸上浮现一丝笑容。
“皇上,味道如何?”
朱载垕点了点头,突然又拉着脸,问:“你愿意给朕献果脯,为何不让朕吃长生丹?”
“回皇上,长生丹要百姓的命,而果脯的原材料只是采自山中的野果,出发点不一样。”水墨恒据理而释。
“起来吧。”
“是。”水墨恒吃力地爬起,抚摸着大腿,好像很酸麻似的。
“你看朕的脸色,好些了没?”朱载垕连吃两颗果脯,似乎找回了自信,欠了欠身子,振作地问。
“好多了。”水墨恒不打草稿,脱口而出。
这可真是恭维话,其实水墨恒心底亮堂得很:皇上眼圈发黑,脸色枯黄,犹如深秋的落叶,已无半分生机,这是病入沉疴的表现。可此时此刻的他,又如何忍心扫皇上的兴呢?
如果说大半年前,水墨恒说着违心话是想取悦皇上,放过自己和水仙,让皇上开开心心走完人生最后一段路;这会儿也一样,但心态截然不同。
之前,水墨恒对皇上没什么好感,第一印象便是慵懒好色,甚至因此而痛恨、鄙视;可与皇上相处一阵子后,发现朱载垕真心喜欢与他说话,逐渐有了感情,朱载垕自始至终将他视为朋友,而不是一般的君臣之谊。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所以,这会儿水墨恒善意的欺骗,纯属关心。最新网址:www.yiruan.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