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人就是军人。打仗从不需要看人家眼色,只需问该不该打。若是该打,狠狠滴出手便是了。
可王国光不同。一来是搞经济财政的,头脑既精明又细腻;二来与水墨恒有过多次接触,知道他“妖孽”在什么地方,眼光非一般人所能比。
其实王国光不仅是在问张居正,同时也在问水墨恒。
水墨恒岂能不知?
王国光见场面有些尴尬,当即对王崇古道:“惩罚与否,在于太后和皇上。何况即便惩罚,也总得有法可依。”
王崇古不屑地一笑,貌似意识到了尴尬,只是性子使然,不想回避罢了,揶揄道:“什么是法?皇上的旨意就是法。皇上将吴中行和赵用贤抓进大牢,实际上不就是严惩吗?若让吏部拿条陈,那就更不消说,指定要严惩了。”
王国光道:“即便这样,惩罚也有个度呀,开缺回籍、戍边、杀头都是严惩,该取哪一种?”
“原来还有这么多名堂。”王崇古终于不争了。
水墨恒也看得出来,王国光是真的不懂,所以拿不定主意,并非完全因为照顾自己和张居正的情绪,更不是想推诿责任。于是确定地说:“王大人请放心,皇上不会让吏部拿条陈。”
“这是最好。我刚刚履任,许多地方还不明白。”王国光见水墨恒表态,松了口气。当下与王崇古告辞,登轿回府。
书房里只剩下水墨恒和张居正两个。
张居正接过刚才的话头问:“你为什么断定皇上不会让吏部拿条陈出来?”
“因为不需要。”
“为什么不需要?”张居正追问。
“王崇古大人虽然性直,可说得对。皇上下令将吴中行、赵用贤抓进监牢,就等于要严惩,接下来只不过顺理成章的事。”
“可王国光也提醒得对,惩罚总得有法可依。这个度,皇上也已经定夺清楚心中有数?”
水墨恒点了点头。
“其实我也想知道,你为何建议皇上不实行任何方式的惩罚?是因为我吗?或是说为了我?”
该来的总会来。
水墨恒沉吟片许,缓缓说道:“先生应该相信我。当初先生将我引荐给先帝,我便一直视先生为恩师,从未忤逆过。即便有那么一次两次,也绝对是为了先生好。”
“我当然相信。”张居正道,“那这一次呢?”
“更是为了先生。”
“每次你的决定,我都能料到一二。可也许这次因为父丧,因为皇上要夺情,所以心情沉重异常,竟然看不出一丝端倪。”张居正还是非常坦诚地谈到这个问题。
不问清楚心不死。
水墨恒也表现得非常坦诚:“我今儿个来,本就是为了这个,可刚才见先生谈论此情时心情沮丧低落,所以不忍继续。其实,也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世上还是事情将你难住?”张居正奇怪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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