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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冯保将李彩凤请来了。
水墨恒起身行礼。
李彩凤在左首的位子上落座,与水墨恒正好相对。朱翊钧依然坐在御案前,冯保站在他身边。
四人的位置,好像从未变过。从李彩凤特许水墨恒可以出入东暖阁那一天起就是这样。
“先生,你可以说了。”朱翊钧迫不及待,直奔主题,也不管他娘亲和冯保是否觉得突兀。
水墨恒依然没有立即表态,而是首先将目光投到李彩凤身上,毕恭毕敬地问道:“关于武清伯和国舅爷的惩罚措施,不知太后有何想法?”
李彩凤幽幽叹了口气,一针见血地说道:“本来,惩罚措施是不该让他们选的,他们也没有选择的权力。做了不该做的事,理应受到法律的制裁。法律本当一视同仁。”
冯保虽然站着,可不代表没有说话的份儿。
他是个会来事儿的主,趁李彩凤歇口气的空档,赶紧帮衬着“自家人”说:“可武清伯和国舅爷身份毕竟不一样,奴才相信世人也不会真去较这个真儿。”
李彩凤既没有附和,也没有反驳,而是将目光转向自己儿子,问道:“钧儿,你的想法说给先生听了?”
“说了,可先生似乎不大认可……”
李彩凤微微点头,又将目光转过来,望着水墨恒。
水墨恒知道此时必须要表态。
在他们面前,也没有刻意隐瞒的必要,如实地说道:“之前我与内阁张先生会过几次面,达成一致意见:如果武清伯和国舅爷执意不肯掏钱,那么,这个钱自然要从国库中调拨。”
“这不正是朕的想法吗?”朱翊钧急忙插道。
“不,皇上说的是下旨调拨,与我说的是两码事儿。我是否可以这样理解呢:若按照皇上的意思,等于赦免了武清伯和国舅爷两个当事人的罪?”
水墨恒稍顿了一顿,接着又说:“这样一来,且不说武清伯和国舅爷是否继续保持肆无忌惮目无王法的心。这件事若被人议论起,是否会传皇上有失公允?”
“那这笔钱如果由我个人出呢?”李太后试探着问。
“这个,我无权干涉,完全是太后的自由。”
“你觉得可行吗?”
水墨恒想了想,谨慎地回道:“似乎都可行,皇上的解决措施也可行,关键是太后和皇上怎么看怎么想?然后期望达到一个什么样的效果?”
李彩凤沉吟片许后,像是喃喃自语,又像是对水墨恒言:“哦,我明白了,看来你还是倾向于廷杖之罚。”
“不,真不是。”
水墨恒当即反驳,举手向天,郑重其事地说:“太后,皇上,我水墨恒对天发誓,真的没想要廷杖武清伯和国舅爷,此情我对张先生屡次申明。只是……”
“只是什么?”李彩凤追问,目光急切而尖锐。
“我能否说心里话?”
“当然要说心里话。”
水墨恒想了想,认真地说:“只是,我觉得武清伯和国舅爷恰恰利用我不敢廷杖这一点,所以才要坚持接受廷杖之罚。想必太后也知情,武清伯和国舅爷会拿不出来十几万银子吗?发展到现在,已经不是钱不钱的问题了。”
李彩凤深深嘘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