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荆州府副职同知的身份主持荆州税关,赵雍才感觉到,自己真正开始了金山银山的宦海生涯……
税关银钱进出,就像大江大河里的流水,哗啦啦的,仅榷场交易税一项,就有多少油水可捞?
赵雍自恃有张文明这个强有力的靠山,加上他生性贪鄙,大小事情有恃无恐,上任不到半年,家中的门槛便被大商巨贾们踏破了,真可谓是户限为穿。
那些大商巨贾,一个个都是挖窟窿生蛆的主儿,为了有效的逃税避税,什么事情干不出来?赵雍在家里与他们私底下做了多少笔见不得光的交易,只有天知地知和他自己知。
可是好景不长。
人算不如天算。
赵雍主管了一年的税关之后,张居正从次辅升任至宰辅,王国光调任户部尚书,为了筹钱,建议对全国税关进行改革,将税关收为部属,主政的巡税御史改由户部直接任命。
赵雍本想借着与张文明的关系,恳请张文明出面,找张居正求情继续留任。
怎奈王国光早就铁了心,要对税关进行整改,全国税关,尤其是十大税关,老堂官一个不留,就怕堂官与当地政府勾结狼狈为奸。
咨文下达之日,新任命的全国十大税关的巡税御史姓名都登了邸报,其他各地税关的巡税御史绝大部分也都进行了调整。
以往本属于知府衙门管辖的税关,改作与知府平级。
赵雍的希望落空了。
不过,张居正还是给了自己父亲的面子,将赵雍官升一级,从荆州府同知改授荆州府知府。如此一来,赵雍成为荆州府的一把手,心理上得到了满足。
以往坐在税关衙门值房里,赵雍的感觉就是每天踩着金子银子走路,晚上做梦都是流淌的金银;如今虽然坐在府衙的位子上,权力是大地位是高了,可过手的银钱少了。
所以,此后每任巡税御史来荆州住持工作时,赵雍都想上去横插一脚,因为知道巡税御史这个位子好捞钱。
插上一脚后,“懂事”的巡税御史自然知道“奥援有灵、官官相护、有福同享、利益均沾”的道理,而且稍一调查,就知道赵雍是张文明的座上宾。
知道这个背景,“懂事”的巡税御史更不敢与赵雍分庭抗礼,刻意捋他的“虎须”。所以,前两任巡税御史情知斗不过赵雍,干脆“无为而治”,做一个老好神仙……
还是那句话,人算不如天算。
不料来一个沈振主持税关,将事情闹大闹开了。
再一想到“邵先生”说皇上不会追究张居正的责任,但并不代表放过他这个知府,赵雍心里便哆嗦。
接下来,路该怎么走?
落轿回到家中,虽然已经时候不早,可赵雍仍心有余悸,没有什么睡意,将詹师爷喊到书房,上来第一句话便是:“如今,私赠张老太爷官田官地的事,被捅到首辅、皇上那儿去了,如果你现在坐在我的位子,该怎么做?”
“谁捅上去的?”詹师爷大吃一惊。
“恐怕是沈振。”赵雍猜度道。
“东翁,”詹师爷想了想,疑虑地说,“荆州的局势,沈振应该越来越清楚,有些是触碰不得的。他若想捅,早该动手,为何要等到现在呢?”
“不管是谁捅的,现在咱没时间追究。事实是,皇上、太后、首辅都知道了,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赵雍一时着急,可没耐性分析谁捅上去的问题,他着急的是如何保住自己的乌纱帽。
詹师爷略一思索,意味深长地说道:“找江陵县刘县令。”
“找刘台?”赵雍一时没回过味儿来。
“对,就找刘台。”詹师爷态度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