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策。”荀修看着眼前这个面目沧桑的人,双目含满了热泪。
他们是药农一脉,医术是当世顶尖,只是这一脉,每一代收徒都不会超过三个,天资聪慧,万中无一才会要。
且一旦入了门,终生不得娶妻生子。
一生只能为钻研医术而活。
谢策是师父收的第二个弟子,年龄与他相差整整两旬,生性开朗活泼。
一开始,师父是不愿收他的,但他看着谢策澄澈倔强的眸子,从旁进行了劝说,加上苏纪的跪求,师父让阿策发了誓,终生不得娶妻留子嗣。
那时,师父年纪已经很大了,绝大部分时间,都是他在教授阿策。
与其说是师兄弟,倒不如说是父子。
风岭一战,当年爱笑爱闹的少年,竟变成了这般模样。
“师兄,上船吧。”邱费轻笑道,率先进了船舱。
将小船划到湖心,邱费才停了下来。
“这些年,你都在何处?就连回来见我一见都不愿?”
“师兄,故土于我而言,是肝肠寸断地,那漫天的红色,时刻烧灼着我。”邱费抿紧了唇。
他虽不姓苏,却是苏家养大的。
当年,他娘带着不足五岁的他投奔苏家,他们并不是苏家近亲,而是隔了几代。
他初见苏纪时衣衫褴褛,少年郎一身劲装,气宇轩昂的走来,瞧着局促的他,轻笑了笑,摸着他的头,询问他的名字。
而后对众人介绍:此乃吾弟谢策,你们可不得欺负。
在苏家,邱费是无忧无虑的,有苏纪在,什么都不用操心。
他顶着那片天,为众人遮挡风雨。
即便犯了错,大哥也是温和的:阿策,你呀,淘气了。
他痴迷上了医术,大哥就为他寻神医。
“阿策,药农一脉,不得娶妻生子,我们再寻别的。”
当他意已决,大哥虽无奈,还是在寒冬腊月,去为他跪求。
30大军被围困风岭,生死之际,大哥把他护在身后。
“阿策,这一次,我没法亲自带你回去了,要活着。”
“替我去看看闲儿。”
大哥心里清楚,在位者既动了手,如何会放过苏家,不过是给他一个逃出去的理由。
大哥为他杀出了生路,可他自己,永远留在了风岭。
“师兄,我本欲自己寻机动手,但你在,就更方便了。”
“我要进盛家。”邱费看着荀修,缓缓吐字。
荀修凝视他片刻,点了点头。
他对谢策,从来是有求必应。
对荀修带回来一个人,盛父没有任何异议,只让人好生伺候着。
“爹,这都第二天了,我要不要去公主府看看来?”
芸娘眼巴巴瞧着盛父。
她这没出息的模样,叫盛父吹起了胡子,“你担心个什么,剑儿腿脚不便,还能跑了!”
“就算公主瞧上了他,只要老子没咽气,人就是你的。”
“阿姐,你就放心吧,在姐夫心里,100个公主都比不上你。”盛元史舀了碗汤,在盛父之后,来了一句。
芸娘默默扶额,她哪是担心这个,襄瑜公主一个为苏家守灵的人,这辈子,男女之事是想都不用想。
她是怕李易关久了,会折腾事端。
小太监思归之心,就如满弓的箭,搞不好就失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