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的林映空已经在翰林院站稳了脚跟,跟着群臣一起站着城门口,远远便看见那个从战场归来的少年王侯一身肃杀地骑着马绷着脸,明明不过十五岁,却已经用冲天血气淬炼出了一双似刀锋的丹凤眼,林映空看着看着,忽然觉得在他身上再也找不到当年那个跟着自己身边寡言软糯的小娃儿的影子了。
可是当晚庆功宴后,林映空在已经无人居住的冷宫里自饮自酌,宴会的主人公却一身酒气地独身一人闯了进来,看到他的时候眼眶一红,俯身枕在他膝上,抱住他的腰,哽咽道:“我以为我也见不到你了……”
林映空浑身一僵,伸手却摸到了他胸前厚厚的纱布——回京前夕,皇帝的人的一剑穿骨差点要了他的命,他却不愿屈服,偏生要装作完好无损地骄傲地站在皇帝面前,用暗家的牌位叫他日日不安夜夜噩梦!
两年烽烟战火,两年生死一线,在外人面前风光凌厉的杀将终于在唯一的挚友面前落下泪来,承认一个不过十五岁的少年会有的害怕和心悸,林映空轻抚着他的长发,心中空掉的那一块冷不丁的就被填满,他轻声地道:“别怕,我在呢,我一直在这里。”
——原来还是有些东西是不曾改变的。
封容在一年前将时机计算得分毫不差,还没等认祖大典举行便已经去了边境,再带着累累战功回京,皇帝再想如何都没法子了,只能咬着牙给他正了名封了王,准他出宫建府。选名的时候,林映空推举的“容”字不带丝毫杀气,看着中规中矩,皇帝御笔一挥,这个儿子的名号便成定局——当朝嫡长子单名为容,容王容王,可惜却是皇帝眼中容不下的一根刺。
封容的顺利回归让皇帝绷紧的神经更加躁动,哪怕回京之后的封容再无甚大动静,没隔几个月他还是把现任皇后膝下的两个皇子先后封王,这一举措无疑是争储争斗开始的讯号,他就这么坐等着膝下儿女自相残杀,好借力弄死他的眼中钉。
已经被正名的封容还是不愿意明面上和林映空多有来往,在朝堂上见了面也只是平平淡淡打声招呼,转头就和几个弟弟明枪暗箭地无声厮杀,林映空拗不过他的倔强,只能暗地里能帮上一些算一些,等到发觉的时候,他已经在心里彻底站上了容王的夺储之船了,林映空暗笑一声自己痴傻,可要他下船……他却是不肯了。
不能明目张胆地来往,林映空便常常翻容王府的墙头,和封容叙旧聊天,讨论政事,切磋武艺,耽搁晚了便一块儿抵足而眠,感情之好绝不弱于当年冷宫时的相依相伴,林家大哥是武将,和封容多有来往,私下里也感慨道:“我幺弟生平爱逍遥不爱权势,没想到竟然也能有跻身官场、为殿下殚精竭虑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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