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将话说罢之后,楚维阳将蛇卵朝着玉蛇摇晃了几下之后,反而极其郑重的好生封存了起来。
玉蛇有灵,亦知此是紧要事情,于是,缠绕在楚维阳的手腕上面,嗡鸣声愈是欢腾。
与此同时,淳于芷清丽的声音响起,她的眼中没有,更没有这玉蛇的造化。
闻听此问,楚维阳稍稍怔了怔。
不是他在思索些甚么,而是不断冲刷在心神之中的记忆洪流让他的思绪不可避免的迟滞下来。
眩晕感之中,他几有着不可掌控的飘忽感——
是了,我方才是因为甚么而松弛来着?
是了,芷姑娘所问的问题是有答案的,可答案是甚么来着?
怪哉,这一切我都想过,可又好似是忘却了一样……
如是愣怔了好一会儿,楚维阳方才从这种迟滞感觉中,极为艰难的用思绪将那些必要的记忆抽取了出来。
再开口时,那喑哑的声音才又逐渐变得流畅了起来。
许是这桩事情暂时了结之后带给楚维阳的松弛感。
伴随着一口长长地浊气呼出。
楚维阳终于一点点消弭去了心神之中传递来的眩晕感觉,心神中的思绪回复了清澈与跃动,并且渐渐能够很好的将冲刷来的记忆碎片洪流尽都彻底掌握。
只是短短的瞬间,百余人的凌乱记忆交替的涌现,并且融入楚维阳的心神。
饶是思绪恢复了清澈,可偶然间的闪念里,楚维阳的眼波深处都有着无可避免的茫然一闪而逝。
消化了记忆的,
不过是缓解过来的第一步,紧接着,萦绕在楚维阳心神之中,是并不属于他,却异常浓烈的种种情绪。
贪婪、恐惧、迂腐、沉闷、狠辣……
那些情绪并不鲜活,像是甚么糟粕被封存在瓮中,经了漫漫光阴岁月酝酿,最后凝结成的酸臭的腐烂酒浆。
可到了这一步,楚维阳也渐渐地有了抵抗的办法。
法剑悬于身侧,剑气呼啸间,寒光争鸣。
某种激昂与热烈里面,似乎要有更高邈醇厚的剑意喷薄而出。
可正就在这样紧要的关头里,丹鼎中倏忽间焰火一顿,再看去时,炼入其中的驳杂情绪,早已经烟消云散去。
原地里,楚维阳抽动了几下嘴角。
话音落下时,楚维阳虽未得剑意,却也彻底恢复了寻常。
挥挥手,灵光兜转间,护道大阵复又遮住了呼啸而来的风雨。
与此同时,禁制的另一端,淳于芷的声音响起。
闻听此言,楚维阳亦从善如流的点了点头。
这会儿的他就像是从宿醉里缓缓清醒过来一样,虽然已经恢复了正常,却仍旧有着低沉的情绪萦绕在他的心神里,有某种割裂的痛感回响在思绪的尽头。.br>
只是,或许也是被记忆洪流冲刷的变化,他今日里的想法竟也变得前所未有的跃动起来。
倏忽间,他似是又想到了甚么。
闻听楚维阳这样的问话,法剑中,淳于芷长久的沉默着。
这会儿,真正眩晕着酩酊大醉的,似乎变成了淳于芷。
良久时间过去,她才又复杂的开口。
这般呢喃了好半天,淳于芷才将话真正说得囫囵了——
闻听此言,楚维阳忽地笑了笑。
这样感慨着,再度涌现在楚维阳心神之中的,则是曾经那渺远前世里的纷繁种种,那一段段精彩纷呈的文字,那一道道颜色斑斓的光幕,那一声声千回百转的音调。
于是,楚维阳仍旧笑着,扛起大瓮,收拾好土丘上的妖蛇躯壳,便转身往道殿之中走去。
许是大瓮沉重了些,他几乎走得一步一顿。
他分明已经恢复了过来,他分明清楚这一切不过是记忆洪流冲击之后的余韵。
可是静静地矗立在原地,他只是觉得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