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电光石火之间。
事实上,远远不止是这电光石火之间,早在昨夜里反复以丹师手段养炼五蕴元灵丹的时候,楚维阳便已经在沉思一个问题——
仅以自己目前所知晓的这些,张有观这个人身上的破绽,到底是甚么?
后来,楚维阳发现,这件事情并不难解开,张有观身上的破绽便在于那晦暗难明的义理本身。
只消有人在某一个闪瞬间,有类于楚维阳一样,发觉到那混朦的毒煞之道法力与筑基境界本身之间的不谐,张有观的毒煞之道精妙之处,便同样是这个人身上的破绽所在。
进而,楚维阳的心神之中便复又生发出了一股疑惑,他到底是故意这般做的?还是不经意之间忽略掉了这些细节?
只是思量及此的时候,却注定不再是楚维阳一人的猜度所能够东西的事情了。
于是,这一刻,听得了张有观恍若鬼魅一般的突然现身与突然的出声,楚维阳却觉得,反而也是一个试探张有观的极好机会。
随即,楚维阳满饮下杯中酒,偏头看向脸上展露出笑吟吟表情的张有观。
闻听得此言,张有观怔了怔,随即笑得愈发谦逊。
「五毒道兄说笑了,贫道出身微末,能够有今日这般的成就,已然是心满意足的事情了,纵然同样是散修出身,贫道却全然没有五毒道兄这样的才情,可以与真正的大教嫡传道子所争锋,至于甚么观法与争虚位,对于贫道而言尽都是不切实际的事情。
倒是贫道来寻道兄,却是有一桩……」
原地里,张有观话还未说罢,楚维阳便已经摆摆手,打断了张有观。
「且慢,且慢,张道友,我想着,有些事情还是说在最前头好了,免得聊的深了,又要说是贫道在算计你——张道友,说话虚浮一些没甚么,可你不能骗我,旁的不说,只你那一身混朦意境的毒煞之道法力,你刚刚那一句里,就没有一点儿实话!
莫要忘了,贫道虽是侥幸以雷法接连取得了定胜,可是贫道在这场灾劫,在道城之中杀伐出来的诨号,却是五毒道人!毒道才是我安身立命的根基,张道友,我当时瞧的真着,后来也想的明白,只毒煞之道法力上面,你远远地,远远地胜过了我!
如今你又要舍弃观法与争虚位来寻我,你嘴里没有一句实话,我信不过你,后面的话说与不说便也没有甚么分别了,许是不说,还能少些波折!」
话音落下时,楚维阳不等张有观这里愈渐错愕的神情变化,遂折转过身形来,自顾自的埋下头,又开始将注意力沉浸在风卷残云一样的进食上面了。
可也正此时,在稍稍沉默之后,张有观忽地苦笑道。
误会?怕是不见得!
如是奔波了数十年,终于,因着这场灾劫动荡外海,才教贫道找到了最后传承这部功诀的修士在外海所开辟的古修洞府。.
可到底造化弄人,等贫道去闯那处洞府的时候,方才知晓其中的凶险与厉害,远非是贫道所能独闯,筹谋数十年,谁知竟被挡在了这一步。
这也是后来,贫道在外海经逢大教道子,又因着机缘巧合抵至此处的因由,遂也因着在酒会丹宴上的所见所闻,遂斗胆想要邀请道兄助贫道一臂之力!
老实说,旁人贫道是信不过的,玄门道子从来与吾等散修不是一门里的人,出了这座岛,人家怕是降妖除魔还来不得呢,断没有帮助人的道理。
而元门道子……嘿!老实说,元门道子蛮霸,可咱们都该知道,这所谓蛮霸的意蕴该是个怎么回事儿,这瞧见别人得机缘,有时候是比自己亏底蕴还难受的事儿。
若果真寻了元门道子,许是到时候,这法门能落到谁的手里还不定呢!因是思来想去,唯独道兄这般,与我同时散修出身,最是适合助贫道一臂之力的人。
当然,这个忙,也不教道友白帮,我愿与道兄赌咒盟誓,相互约定,待得道兄助我得到这部功诀,彼时你我共同参悟此法门!」
闻听得此言时,楚维阳猛地又抬起了头来。
听起来,好似事情再度和自己有了因果关系,十分巧合的,教楚维阳几乎不大想要拒绝的因果牵系。
也正是因着这般的恰到好处,遂教楚维阳愈发笃定了张有观这里的阴谋鬼祟。
但楚维阳的反应,落在张有观的目光之中,却像是他已经因之而动容了一样,于是张有观趁热打铁,继续说道。
「道友无须忧虑,贫道为此准备筹谋了数十年,这法门的跟脚甚是清楚,已经在散修之中流传了许多年,经过历代真正具备才情的毒道先贤修补,复又因故失传。
故而这一部法门上,没有分毫的甚么法统因果在,贫道欲求此法,只为自己,只为修持之后教我于道途进益,至于道友拿来做甚么,是参悟还是静置,贫道不管。
那是真正元理幽深的法门,土行毒煞之道法门!道兄号五毒道人,即便是不兼修,想来用以参悟,也是好的!」
闻听得此言时,楚维阳已经微微眯起眼睛来。
他还有些想不明白,因是随口应付了一句。
话赶话竟然说到了这般地步,终于,楚维阳复又深深地看了张有观一眼。
闻听得此言,张有观点头如捣蒜。
于是,楚维阳似是深信一样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