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那马蹄子声四面荡漾,听来声势甚是浩大,却终究没有和两人狭路相逢。天色微亮的时候,两人俱都筋疲力尽,放眼望去,四周景物生疏,却不知身在何处。杨晔看自己二人一身是血,便道:“小白,咱哥俩生得玉树临风,想来有些招眼。这天亮了,不能再乱跑,找地方躲吧。”
白庭壁嗯嗯地点头,跟着他踉踉跄跄往前走。没走多远,见前面的树林中竟然有一处小村落,稀稀疏疏几十间房子。两人大喜,慌忙凑了过去,却听不到什么人声,也不知是被西迦人来回劫掠给扫荡空了,还是人都尚未起来。
两人顾不得这许多,只管拣了一所院落过去,见那院落破败的连院门都没有,里面几间草房,上了一把破锁。杨晔一把就将锁砸了开,挤进去找床,床倒是有,没有被褥,只有一领破席。他无奈地叹了口气,道:“这怎么睡?”
白庭壁道:“侯爷,先别急着睡。这一身是血给人看见可是不得了。找几件衣服换换。”说罢便去扒靠墙一个破烂不堪的衣柜,待扒开一看,里面几件半旧的衣服,竟然都是女服。游目四顾,窗下貌似是一张梳妆台,有一盒胭脂,半面铜镜,俱都落了厚厚的灰尘。看来这是一间女人的闺房,主人久不在矣。
他失望地叹了口气,杨晔却眼睛一亮,忽发奇想:“白庭壁,你扮成女人什么样子?给我看看!”
白庭壁很忌讳把自己和女人牵扯在一起,顿时被戳了肺管子,怒道:“我才不扮女人呢,要扮你扮!”
杨晔哼一声,自行在那张破席上睡倒。刚喘得一口气,却忽然一骨碌又爬了起来,道:“小白,来人了,很多!”
马蹄声由远及近,瞬间似乎四边八方俱是,铺天盖地而来,听来势竟是将这个破败不堪的小村落四面包围。两人对看一眼,来的不知是友是敌,敌人的可能性非常之大。二人身上有伤,想杀出去太不容易。杨晔道:“咱就做一回女人吧,行不?侯爷我先来!”跳下床抢到衣柜前,抓起几件女服,将自己装扮了起来。
西迦的金尼克带着大批的族人闯进这个院子的时候,见到的是两个娇娇弱弱的女子,脸上脏得眉眼不分,竟然还抹着薄薄的一层胭脂,倒应了那句老话:自古丑人多作怪。身上衣衫褴褛,正偎依在一扇破门后瑟瑟发抖。
金尼克是西迦驸马都尉金雅仁的得力助手,负责替事务繁忙的金雅仁出来为非作歹。他身高□□尺,眉骨高耸,皮肤黝黑,糙鼻子糙眼儿,颇具西迦人的显著特征。不开口也还罢了,一说话高声大气,呕哑嘲哳,仿佛七八个人一起开腔,聒噪非常。待见到缩在门后的白姑娘和杨妹妹,顿时眉开眼笑:“美人,两个!带走带走!”
杨晔听得直翻白眼,心中暗暗叫苦,他刚才装扮好后特意照了铜镜,真不知这西迦的首领什么眼光。忙用手肘捅捅白庭壁,白庭壁捏起一个兰花指,娇滴滴地道:“大……大人……奴家已经嫁人,夫君不在家,不能跟大人去。大人饶了奴家……”
金尼克常来中原掠劫,因此会说汉话,闻言笑得豪迈大方:“嫁人?做了咱西迦人,没有中原这许多的礼仪规矩,你随时可以改嫁,同时嫁十七八个都行!带走带走!”
白庭壁和杨晔闻言脸色呆滞,竟不知如何应对,接着眼前暗影一晃,两个彪悍的西迦人甩出了长长的套马索,白庭壁下意识地想躲,被杨晔伸手按住,低声道:“不可轻举妄动。”腰间一紧,踉踉跄跄地被扯到了马前去。
金尼克一声呼喝:“走。”当先便行,因为族人拉着这两个美人,还体贴地放慢了速度。
众人跟着一涌而出。
待出了院门,两人看到西迦人呼啸着从各路汇聚过来,分别用套马索牵着几个女子,哭哭啼啼地随在马后,后面有几个村人呼天抢地地跟着,却又不敢离得西迦族人太近。原来这村落离得偏关有点远,以前西迦人似乎不常来,因此倒也有些人烟。
杨晔看在眼里,悄悄伸手狠掐白庭璧的手臂,低声道:“你看人家都在哭,你也别太出挑了,赶紧跟着哭!我说你平常没事儿唧唧歪歪的,该哭的时候怎么又不哭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