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在吴氏灵前将二房产业划清,果然是少了许多麻烦。
吴氏用嫁妆所置的铺面庄子皆归绮年,只有这处宅子与几百两现银归了周立年。李氏本要回旧宅子里去住,被绮年挽留了下来,只说母亲不在,李氏住下,也好避嫌。
古语有云,男女七岁不同席,即便是亲兄妹,年纪大些也要避着,何况绮年与周立年只是嗣兄妹,年纪又都不小了。李氏听得有理,也就安心住了下来。绮年将宅子划成两半,小山居做了灵堂,日后也打算空置着。这是父母住过的地方,绮年不能住,却也不能让别人住进去。收拾出周二老爷从前的书房给周立年居住,李氏就与她同住珠玉阁。
产业这一划定,三房终于发现自己再捞不到什么油水,索性连后头吴氏的三七、五七都不来了。绮年倒落得清静,时常独自去灵堂里坐着,脑海里来来回回全是与二老爷和吴氏一起生活的片断,有些连她都觉得陌生,说不定是这具身体生前零碎的记忆。
白日里事情太多,只到了晚上灵堂上如此的安静,才让人越发明白——吴氏真的去了。活了两世得到的唯一的母爱,以后再不会有了。
“姑娘——”如燕轻轻晃了晃绮年,声音里也微微带了点哭腔,“这里冷,姑娘还是回房罢。看手都冰凉了,万一受了寒可怎么办。”明日就是七七,可以起灵除服了。这些天绮年天天到灵堂来守夜,她真怕姑娘把身子熬坏了,除了服自己反而倒了。
绮年抹了抹满脸的泪,觉得心里空了一块儿,然而这一通发泄之后到底是轻松了一些,便扶着如燕的手站了起来。
迈出灵堂,远远听得鞭炮声东一处西一处零散地响。已经进了腊月,有那耐不住性子的顽童便提前拿了炮仗来放,却越发显得周家静寂寥落。绮年不由得停了脚步,刚要说话,忽见西边垂月门里走出个丫鬟来,正是如莺。手里提着个食盒,走得几步才看见绮年,忙上来笑道:“少爷还在读书,恐怕夜里饿着,方才在厨房熬了点粥送过去。给姑娘留了一碗在炉子上温着,奴婢现去取?”
绮年抬眼看了看她。如莺今年十八岁,在四个丫鬟里已是最大的,若吴氏没有去世,大约过了年也要给她挑个人家了。如莺身量已经长开,虽然因有丧事只穿着素青绸袄,头上也只插了一支银簪,但杏眼桃腮,并不因素衣而褪色。
如莺见绮年一言不发,只管打量她,不由得脸上微微一红,低头道:“姑娘看什么呢?夜里风凉,仔细受了寒。”虽然脸颊上有几分红色,但衣服头发一丝也不乱,簪子也端端正正地插着。
绮年移开目光向垂月门里边望了望。书房透着灯光,隐约可见周立年端坐桌前的身影。绮年扶着如鹂的手往珠玉阁走,漫不经心地说:“刘管事已派人回京报信了,你们都是来了这里才买进来的,若是舅舅要接我去京城,你们打算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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