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意思?”江缨年听她这话,顿时怒将手里的糕点砸得粉碎,“有你指责我的份吗?你配吗我请问?大哥的死到底怪谁?还不是你白瞎一双眼看不到危险保护不周!”
关吉羽气得耳根子泛红,怒回道:“没保护好大公子是我失职,这个我承认。可你搞清楚,我们现在是要去北衷集营,要想办法通过选拔,在这之前你能不能少说些让人讨厌的话?”
江缨年瞪着一双大眼反驳道:“讨厌?我讨厌还是你讨厌?你最讨厌了,我这辈子就没见过你这样的丧门星!大哥就是被你这一身丧气给丧的……”
“好了,都少说两句吧。”寒栩掏了掏耳朵,忍不住出言阻止争吵。
见寒栩出了声,二人才勉强收起情绪闭了嘴。可心里都闷着一股子气,自此再不多说话,一路倒是平静地驶进北衷。
只是那块被江缨年摔在地上的糕点,破碎地躺在地上,让人已经看不出它原本的精致。
它的残渣与马车内被踩进去的泥点子相融,糅合,最终无人问津。
品祥楼的点心是一绝,是别家无论如何都不能相比的。可即便再怎样被称为一绝,现在也只能零落于人脚下化成泥了。
关吉羽看了一眼地上的残渣,心里突然感到悲凉。
江缨年倒是一直闭着眼,不知道是真的睡着了,还是单纯因为不想睁眼看她。
她望着摔在地上的点心,突然想起来一句话。
“我又不是故意的,更何况,他们......他们说今日是你的生辰,我才来的啊!”
青涩,试探,还是懊恼?
她记不清了。
那些年少的影子已经逐渐被现实的仇恨慢慢掩盖,直到彻底吞噬掉。
只是当时,明明还不至于如此剑拔弩张。
狭小的马车内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笼起一些温暖,三人都深感疲惫,渐渐睡去。
梦里无处不年少。
贪念清欢,如是梦里洒脱。也只有梦中,才记得清欢少年时。
少年意气总是最纯真,喜欢就说喜欢,讨厌了也大可大大方方地喊一声“真讨厌”。
贪享好梦,贪恋好梦。
于关吉羽而言,能梦到从前的事,已经是求之不得的事了,以前她讨厌江缨年,是讨厌他的捉弄,讨厌他一身的贵公子骄矜样儿,现在她宁愿接受从前的江缨年,接受一切他从前的肆意妄为。
现在面对江缨年,她更多的是想逃避,她心底有难以摆脱的畏惧。江家兄弟三人,除了江弦面容清秀,江缨年样貌生得是和江清最像的。
只是年龄上江清大了江缨年十二岁,江清常年事务繁多,脸上尽显稳重,而江缨年到底年轻,脸上满是张扬的少年气。
他太像江清了。
而今他满怀仇怨,身上的张扬仿佛一夕之间变成了锋芒,他的气场太过戳人,让她不由得心生怯意。
“大哥......”
关吉羽耳边听到那声呢喃,那两个字带着轻微的哭腔,像一个小孩子在想念家人时才会有的声腔,让她心头莫名疼了一下。她困得抬不起眼皮去看,也没有力气再想些什么,便昏昏沉沉彻底睡去。而那声呢喃轻飘飘飞在马车内,很快消失,谁也不知道它的存在了。
对不起。
对不起。
梦中的人看不清脸,但身上的衣着金线锦绣,通体都透着贵气,他手中摇着折扇,好不风流倜傥。
关吉羽往前走了几步,可还是看不清他的表情,她心里着急起来,又大声对着那人说:“我知道是你,对不起啊,江缨年。”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呀?”
“你又不欠我什么。”江缨年的脸渐渐清晰,直到她清楚地看到他嘴边噙着的坏笑,他笑问:“说,是不是干了什么亏心事啦?你要是从实招来的话,本公子可以考虑不告诉大哥,否则,我就让大哥关你进小黑屋,当心让你参加不了下次的比武!”
江缨年那一脸得意的样子让她心安了下来,太好了,太好了,那些不好的事情原来只是一场噩梦!
她如释重负,开心地往前走上一步,面前的江缨年已经不见了,在她面前的,只剩下一个漩涡,关吉羽茫然地伸手欲触碰那个漩涡,不料突然一股巨大的力量瞬间将她吸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