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明钟拖着一身疲惫进了门,屋内烛火摇曳,沈蕙还在等他。
“不是跟你说了,不必等我。”他脱下外衫,沈蕙默默接过挂好,又挪着步子出去端了一托盘饭菜来,静静站一旁等他吃。
“阿蕙。”他无奈看着她,“你是有腿疾,并非有耳疾,我说与你的话,怎么不听呢?”
“明钟,我……我自知你不愿与我多说话,可我毕竟已为你妻。”沈蕙低下头,无措地用手指搓着衣襟,道:“白日里你忙了一天,我担心你吃不到可口的饭菜,总要亲眼见着你吃几口才能放心的。”
夏明钟叹了口气,只好拿起筷子,沈蕙这才笑意盈盈把汤盅轻轻推给他,道:“这是清鸡汤,你尝尝。”
揭开盖子,盅内一股热气逼来,暖流的冲击让夏明钟绷了一天的身体才缓缓放松下来。
汤还很热,入口清淡,后味浮上淡淡的药材香,鸡肉香与这细微的药香融合得恰到好处。他也不懂烹饪,疑惑看了看沈蕙。
“我加了些人参和其它几味补药。我放的很少,不影响口感。”沈蕙连忙解释道:“这些人参是南部羌巫国特有的品种,你每日在王爷身边做事费心费力,前几日我特地从父亲那里拿回来,想给你补补身子的。”
“是不错。”夏明钟又喝了一口,问道:“还有吗?”
“还有,我再去给你盛。”沈蕙正要起身,被他拦下。
“我是说,这人参还有吗?”
沈蕙愣了愣,不解地望着他:“嗯?”
“有个朋友病了,你准备一些我送点给他。”他搅了搅汤,放下勺子端起汤盅一口气饮尽。
沈蕙见他胃口不错,又难得肯和自己多说两句话,心内大喜,连忙应下。
夜里夏明钟又做了那个梦,梦里他身姿轻盈,手中一把明渠刀走遍绪澧的每一寸土地。
拿人钱财,替人除灾。他是一等一的刀客,重金之下,刀刀不留情。
他也曾是肆意洒脱的浪子,人生乐得自在,愿意去哪便是哪,想家了就跑回去吃上两碗母亲做的土鸡汤,第二日就又不知又跑哪里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夏明钟已经很久没做这个梦了。不知是不是白天江缨年再提起北刀南剑的缘故,使他再一次沉入这个梦里。
梦中还是京郊那个街道的三岔口,一切都还在起点。马匹的嘶鸣声,马主人的怒骂声,路边被无辜伤及的官家小姐,还有那个初见就着白色衣衫的南沁少年。
那少年的书卷被撞得散落了一地,他的胳膊尽是擦伤,却还是先扶起了官家小姐,这才语调温和去和那鲁莽的马主人理论。
那所谓的理论语调,是南沁一带独有的轻声软语,一旁路过的夏明钟第一次见人这样吵架,听得忍不住发笑。
刀客本不该笑,手里的刀还要拿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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