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瑾强打起精神上了半日课,吃过午饭,回到学斋,眼皮子就不住的往下掉,于是伏案假寐,以整精神。
身边陆续有人回来,程廷也回来了,伸着一张鸟嘴嘁嘁喳喳,周围的人不断附和,声音漂浮在邬瑾的头顶,虚幻而又遥远。
“你们听说没,今天上午在朔水,发现一具尸体,运到了义庄,仵作行的人都验完尸了……”
“当真?”
“尸体算什么稀罕事。”
“听我说啊!”程廷喊了一句,又拿脚一踢,“诶,齐文兵,出去!”
齐文兵是算学讲郎,上午刚把程廷痛斥了一回。
邬瑾费力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没看到讲郎,只看到程廷拿脚拨弄那条进来避寒的大黄狗。
大黄狗照旧耷拉着脸不理他,走到邬瑾脚边趴下。
一人一狗重又闭上眼睛,程廷的嘴叭叭叭,怎么也闭不上。
“你们肯定猜不到他是怎么死的。”
“淹死的!”
“对,只要一发水,就有人淹死。”
众人七嘴八舌的瞎猜,猜过之后,程廷嗤之以鼻:“淹死那也能惊动内外仵作行?”
他压低声音:“他让人做成骡子了!”
邬瑾猛地睁开双眼,然而没有挪动双臂,埋着头细听。
“骡子?”
“没听说过。”
“就是给那种人运货的……专门做金虏生意的……我听仵作行的人说,他肚子让人剖开,五脏六腑都给拿了出来,里面塞满铜钱铁币,再缝起来的。”
听众们立刻哇声一片。
邬瑾忽然想起莫聆风的话:“再用骡子,就把你做成骡子。”
他抬起头来,问道:“死的人叫什么?”
程廷吓得一抖,抬手便在他肩膀上狠狠拍了一掌:“吓小爷一跳,你诈尸啊!”
“死的人是谁?”邬瑾再问,眼睛沉着,让程廷莫名咽了咽唾沫,不敢多看,总觉得邬瑾有些古怪。
“刘……”他回想小厮说的话,“刘……器重,对,就是这个名。”
刘成器三个字,在邬瑾心里滚了一遍。
“你认识?你们那破烂街上的?”
邬瑾没回答,起身出去洗脸。
程廷挠头,自问自答:“这是睡迷糊了吧。”
下午的策问课,邬瑾便分了神,官商勾结、莫家、漏舶商、骡子,合而为一,在他心里变成了一个秘密,他虽是缄口不言,却不知莫家信不信。
下课后,他藏着满腹心事,回到家中,吃过点东西后便去卖饼。
月华如练,照着满地积雪寒冰,邬瑾迎风叫卖,不到半个时辰,就冻的一张脸翠绿翠绿。
天冷,裕花街亦是冷冷清清,饼卖的惨不忍睹,邬瑾正要换个去处,就见殷北打马而来,笑眯眯要了个油饼吃。
他三两口吃了一个,笑道:“小哥,你这是在胡饼店做过学徒吧,像是胡饼做法,可惜凉了,不然更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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