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有金银珠宝的楠木箱不断出土,数量远远超出莫聆风的估计,需要深挖的范围不断阔大,一个夜晚不够用。
在朔河边耽搁了整整三日,等到填平深坑,已经是十一月十九日辰时。
小窦带领五都人马回堡寨,莫聆风、邬瑾一行回城,休整至午时,便结伴前往侯赋中府上,去见急的瘦了好几斤的敕使。
敕使张供奉闻讯,火速赶到侯府门前,拱手相迎:“莫将军,没想到我们还会在宽州相逢。”
莫聆风没有下马,高高在上扫他一眼,目光仿佛在看一团污秽,所以是一扫而过,不做过多停留,
张供奉没能得到一个笑脸,随之瞠目结舌。
他所瞠目的,并非莫聆风傲慢——她一贯如此,而是她堂而皇之的不敬、自上而下的睥睨、对他以及他主子的蔑视。
那轻描淡写的一扫,便是铁证。
结舌则是因为畏惧。
她目光中那种漫不经心的冷漠,比宽州的风雪更刺骨。
侯赋中紧跟着张供奉身后出来,见张供奉呆着脸,连忙上前去迎莫聆风。
他对皇帝有一份忠心——但因莫家真能让他去死,他的忠心也只好时有时无。
“莫将军辛苦,请下马入内,”他艰难维持笑脸,见邬瑾从马车中出来,又走上前去,“邬通判辛苦,快请。”
莫聆风先行入内,亲卫娘子军目不斜视,从张供奉身边走过,甲胄粗粝,犹如狂风打在他身上,长刀刀柄横冲直撞,毫无收敛,硬生生将他挤到后方,他捏着袖中敕令,后背紧靠廊柱,一张脸来回的变换颜色,终究没敢翻脸。
紧随其后的是侯赋中和邬瑾。
邬瑾见敕使是张供奉,拱手道:“没想到中贵人会前来传敕令。”
张供奉侧身让至一侧,看邬瑾脸色不复从前康健,但神态自若,行走如常,未受廷杖伤势所困,便笑道:“是陛下垂青,邬通判恢复的快,年轻,身体也好,扛得住。”
邬瑾从不与人说自己脏腑受损一事,知者只有寥寥几人,闻言只是随和一笑:“供奉请。”
侯赋中忙伸手向前:“请,都请。”
已经走入前堂的莫聆风忽然停下脚步,回身看向尚在大门口盘桓的三人,驻足等候邬瑾上前。
邬瑾迈步下月台,张供奉紧跟在他身后,一双眼睛把所有能看到的都看在眼里。
他们彼此都知晓皇帝派张供奉前来的用意——查探宽州实情。
张供奉边走边道:“听闻邬通判在城外核查鱼鳞册,当真辛苦,怎么此事如此难查,竟要几个日夜?”
“臣工份内之事,岂能说辛苦,”邬瑾笑意不达眼底,“鱼鳞册向来是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容易造册,难以核查,已经张尺在外,不便回收,怠慢之处,万望中贵人见谅。”
张供奉连忙摆手:“看您说的,我是个闲人,等一等不打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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