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千澜呼吸都停了一瞬。
然而对着莫聆风通红的小脸,他若无其事将她放好,掖好被子,轻声道:“哥哥在这里守着你,好好睡一觉,醒来就不难受了。”
莫聆风含含糊糊应了一声,又摇头:“不喝药。”
莫千澜怜爱地摸了摸她的脸:“哥哥让李一贴在方子里加一味冰糖,哥哥也常这么喝,一点都不苦,等喝完了,还给你吃琥珀核桃,好不好?”
莫聆风打起精神听着,伸出舌头一舔干燥苍白的嘴唇:“哥哥的药也有一点苦。”
“是,哥哥的药冰糖放的少,”莫千澜低声回答,“之前你说要送一枝宣城诸葛笔给邬瑾,哥哥早就差人去订了,等你病好了,笔也送到了,你亲自把它给邬瑾送去。”
他摸摸她的头发,心里又苦又涩又酸,暗骂邬瑾是个臭小子。
莫聆风这才怏怏闭上眼睛。
莫千澜直起腰,骤然间变了神色,面孔和突如其来的风一般,既阴冷又彻骨。
他扫视屋中战战兢兢的下人,又低头看一眼脚踏上摆放好的两只软缎家常小鞋,终究是没有发作,只是沉默着走到隔间去了。
奶嬷嬷跟在他身后,将刚得的消息告知他:“偷偷去了厨房里,爬高找着冰鉴,把里头剩下没做的乳酪全吃了,恐怕是贪凉害了病。”
“李一贴来了吗?”
“应该快到了。”
外面天色依旧未明,突如其来的风扫过檐角瓦当,无孔不入,寻了各种时机登堂入室,发出尖锐的啸声。
隔间里的烛火用琉璃灯罩罩住,任凭风吹雨打,不动分毫,照亮急急忙忙赶来的赵世恒。
赵世恒一见莫千澜,便惊得上下打量他:“嬷嬷,这像什么样子,赶紧给他理理。”
莫千澜蓬着头赤着脚,趿拉着鞋,十分失仪,奶嬷嬷连忙吩咐人取莫千澜梳头的东西和鞋袜来。
“不要麻烦,就拿阿尨的梳子,拿她那根碧玉竹簪来,”莫千澜疾走出了热,想脱下鹤氅,“茶。”
他低头去解鹤氅系带,才发现自己系了个死结,解了几次也解不开,只能作罢。
奶嬷嬷果然取了莫聆风的梳子和未曾用过的玉簪来,细细给他通了头发,用一根簪子给他束了发。
莫千澜提上鞋跟,又恢复了人样,背上的汗也收敛了,手脚反倒冰凉起来。
随手端起茶杯,一口气喝到底,李一贴也背着药箱赶了过来,拱起两只手要给莫千澜行礼,莫千澜已摆手站起来,大步流星出了隔间:“快看看阿尨。”
李一贴疾步跟上,见莫聆风烧的昏昏沉沉,连忙伸手号脉,片刻之后,收回手,沉吟道:“有脾胃不和,内火外泄,有食积之症,昨天晚上吃什么了?”
莫千澜道:“夜里吃多了冰乳酪。”
李一贴皱眉:“莫姑娘年幼不知事,不懂节制,节度使怎么也如此纵容,幼年时若是伤了脾胃,一生受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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