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聆风坐在精舍,静待消息。
邬瑾没有消息,药味浮浮沉沉,她嗅到苦味,像莫千屋中澜日日不断的药碗。
堡寨也没有消息。
酉时更鼓声响起,精舍门随之叩响,游牧卿悄然上前,「嘎吱」一声,将门打开一条缝,从门缝里伸出手去,接进来一个食盒,「哐当」一声带上门,搁置在案上,又退回莫聆风身后。
他揣着尖刀,双手抱胸,站在暗处,神色凝重,食欲减少,对晚饭不为所动。
莫聆风打开食盒盖子,从里面端出来一碗糯米饭,一碗羊肉和两样小菜,抄起筷子,吃了一口糯米饭,立刻就从心里满到嘴里,再也吃不下去。
天冷,饭菜迅速变得冰冷油腻,气味腥膻。
酉时过半,夜色铺天盖地袭来,门口才再次响起叩门声。
游牧卿再次上前去开门,从门缝往外瞅一眼,然后将门敞开,让内外都能一览无遗。
门外站着傅严,从狱吏手中接过笔墨纸砚俱全的托盘,迈步进门,神情郑重,走到莫聆风身前,用托盘挤开案上碗筷,把笔墨纸砚摆放在案上,低声道:「莫将军,我来取供状。」
因为低头,莫聆风看到他幞头上有一圈汗渍。
她摸了摸笔锋:「我出去走走,回来再写。」
傅严点头:「将军尽快。」
莫聆风走出精舍,门外守卫森严,弥漫着浓浓药气,邬瑾牢门外摆着药炉,烧的正旺,一个年轻大夫手撮一把草药,放上戥秤,称过后,倒进一旁油纸中。
草药碎屑在炉火下飘荡,本就狭窄的甬道变得更加杂乱,莫聆风侧身踮脚过去,往里看了一眼。
一个狱吏正扶着邬瑾半卧喝药。
邬瑾身上干净,发髻重新梳过,能吞咽,只是神智尚且昏昧。
莫聆风没有进去,负手而立,俯身去看翘头长条几上摆放的药方。
她看的细致,傅严心焦如焚,耳中听的铜壶滴漏「滴答」作响,三番两次要催促,都不敢上前。
只差临门一脚,任何举动都是节外生枝。
好不容易等莫聆风看完药方,退回精舍,案上饭菜收走,墨也已经磨好,她坐过去,提笔许久,才落笔。
「具供状人莫聆风,系宽州人,朝廷三品归德将军,高平寨统帅,因罪......」
整整三日,足够她对供状熟稔在心,然而她一字一顿,写的艰难,两张供状,直写到戌时将至,才写完。
傅严等的汗流浃背,见她搁笔,连忙上前收走供状,迅速扫了一眼,见莫聆风供认不讳,才如释重负,往外走去。
精舍门再次关上,莫聆风坐着没动,垂眸思索片刻,低声吩咐游牧卿:「此时宫门已经下钥,哪怕陛下有旨留门,朝臣也无法入内,明日早朝才是发作之时,子时你出去,去码头找石家船。」
石家的船,比官船还要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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