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一杖落下,邬瑾衣裳湿透,“噗”一声,鲜血溅起,他两手从刑凳上落下,无力垂在两侧,身体随着刑杖微微颤动,气息微弱,口中鲜血滴滴落下,身上一脉冰凉,心头热气,正在幽幽散开。
明远公丝毫不怵陛下阴骘面孔,沉声道:“陛下,君之侧,难免有恶——”
说到此处,他目光低垂,不看任何人,不让任何人认为自己所说的“恶”,是在意有所指。
他亦知道邬瑾命悬一线,朝臣们此时冲出来求情,就是让这根线不断绷紧。
线绷的越紧,断的也就越快。
他站出来,就是来松一松这根线,让邬瑾有一线生机。
“邬瑾有口才,恶似袁悦,能短长说,几乱机轴,为司马孝文王而诛,留馋险之名于世——”
廷杖报数打断了他:“三十。”
明远公丝毫不乱:“陛下此时杖毙邬瑾,邬瑾便以敢于廷争面折而扬名天下,名垂竹帛,不如留他性命,审、不审,两可,用、不用,亦两可,时日长久,其病痛自现,谗言已息,才是诛他之时。”
这一番话,在大殿中回荡,所有人都悬着心,殿外的声音,格外震动心弦。
“三十一。”
“砰”的又是一声,打在邬瑾身上,紧随其后的,不是邬瑾的闷哼或痛呼,而是滴答。
滴答一声,血从刑杖尖端铁皮上落地,又滴答一声,血从刑凳上落地,一声接一声,变作一场腥风血雨,淋在人心里,使人四肢百脉,都随之冰凉。
有人疑惑那杖子为何如此快,有人质疑那杖子为何如此慢。
皇帝看着明远公,也知所说在理,不由怒火稍退,理智重回,目露迟疑之色:“拖他进来回话。”
魏王急声道:“陛下,绝不可轻纵邬瑾!此人若无靠山,岂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其言行耸人听闻,前所未有,若不廷杖,以儆效尤,有损天威!”
“三十二。”
殿外又传来“砰”一声响,滴答声令人心焦,翰林院一位年轻学士悄悄搓手顿足,五内如焚,被同僚狠狠肘击,才停住手脚。
太子终于在臣心明朗之后,出班站队,持笏躬身:“陛下,邬瑾手无缚鸡之力,抵挡不了八十廷杖,一死了之,正中他背后阴谋者下怀!”
“三十三。”
“砰”,再一杖。
吴鸿喆年迈老朽之躯,也随着行刑的声音哆嗦了一下。
魏王大喊:“陛下,太子之心叵测!”
太子扭头斥道:“你明知孤为殿下,还敢犯上?孤乃首嗣,携册宝,居东宫,天意所属,何需叵测?倒是你——”
“闭嘴!”皇帝发出一声尖锐怒吼,张供奉立在他身侧,心都顿了一顿,才猛地狂跳起来。
朝臣耳中,皆是自己一颗心在腔子里狂跳的声音,外面的杖声一时传不进来。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