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线告急。
文政殿内一片死寂,邬瑾草诏过后,便又跪到太子与藩王身后,垂头不语。
铜盆中冰山融化,倾倒在盆中的声音忽然变大,甚至有了回声,在人耳中回荡。
皇帝神色一再变化,最后只剩下天威重重,一切情绪都看收敛进去,不叫人看出端倪。
“都起来吧,”皇帝颔首,将奏书交给张供奉,“大战在即,边关告急。”
他方才的盛怒已压下,又在顷刻间做出权衡、取舍——莫家,暂时动不得了。
这口气梗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几乎呕出一口黑血。
“朕方才气糊涂了,”他看向邬瑾所拟的诏书,“竟为了一封告密信,险些折兵损将,寒了将士们的心,幸亏只在殿内,不至于贻笑大方。”
他一挥手:“丢到炉子里去。”
张供奉捧着纸,领着内侍走到金狻猊香炉边,内侍揭开炉盖,搬开香片。
张供奉投纸入火,火舌一舔,香炉上方立刻冒出青烟,烧出一股焦香,待烟气尽消,纸张化作灰烬,复置香片,盖上熏炉。
所有人都明白皇帝的未尽之意——方才那一场突如其来的怒火,他们必须忘记的干干净净。
边关十万火急,莫聆风哪怕有滔天大罪,也要等到此战过后再说。
败,则数罪并罚。
胜,则有功无罪。
皇帝令张供奉招枢密院前来文政殿议事,留太子、魏王在殿内,邬瑾立于角落,随时草诏。
枢密院前来时,已是午时,邬瑾腹中饥饿,头发湿漉漉伏在幞头中,后背早在草诏时便已被层层冷汗浸湿,离铜盆中的冰山越近,便越是遍体生寒。
他忍住不适,看太子与魏王传阅军情,再听天家父子言语,琢磨出军情内容。
高平寨弓箭手在望楼之上,根据金虏营寨中燃起的炊烟、厕坑、太平车数量、练兵时阵形,判断金虏已经集结一万三千人,同时发现大量兵刃、盔甲、粮草,运送至营寨。
除此之外,金虏还掩藏疑似火药之物,大量进入堡寨。
高平寨破天荒向朝廷请求增派援兵。
如此炎热之际,众人竟觉寒雪倾顶,股股寒意在四肢百骸流淌,满身冰凉。
金虏为何会有火药,还不是少数。
金虏攻城之际,铁浮屠在前冲锋,强兵悍将于后方登上城墙,还有火药从天而降,高平寨中将士想死守不出,已是痴人说梦。
唯一的办法便是出堡寨与其拼命。
皇帝面色凝重,张供奉进的参汤点心一样未动,枢密院正、副二使,吏房、北面房、河西房三房承旨,大汗淋漓进入文政殿。
五人皆是形色匆忙,北面房承旨满身都是酸醋味,不知来之前正在吃什么,副使屁股上还黏着饭粒,被一位内侍悄悄捏了去。
大殿之中气氛低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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