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走了半个月,队伍行至秦州一带。
官道两旁浓荫遮蔽,空气凉爽又清香,头顶一片青天白日,竟连半个人影都没有,驿站也是如临大敌,百丈外就放了路障和绊马绳,气得沈肃右手边的一个千总大骂不止,“叫你们驿丞出来,老子要砍了他脑袋当尿壶!”
按理说驿站人员应该早已收到朝廷军队今日过路的消息,一个个不洗干净出来恭迎沈大人大驾便也算了,还他娘的整一堆破烂机关,简直关公面前耍大刀,搞什么幺蛾子!
被这声如洪钟的千总一吼,那破烂不堪的驿站门首似乎也跟着抖了三抖,不一会儿就见个面黄肌瘦的中年男子从门里探出头,眯着眼打量好一会儿又重新关上门,气得千总拔剑欲下马砍人,大门忽然就打开了。
钻出一群缩头缩脚的胥役,其中甚至还有拖着一管鼻涕的半大孩子,他们手忙脚乱撤去路障和绊马绳,那面黄肌瘦的中年男子连滚带爬扑在沈肃战马脚下,嚎道:“大人救命啊!”
“你他娘的应该先说‘大人饶命’!”千总拿剑作势要抽驿丞。
沈肃抬手制止,厉声问,“这是怎么回事?”
驿站从驿丞至胥役各个不修边幅,衣衫褴褛,仔细一看有的还挂了彩。
那驿丞边哭边道出原委。
秦州素有“山府林城”之称,可见地势险要、古林幽深,加诸五年前连续三场自然灾害,官员又不作为,弄得民不聊生,匪患层出不穷,如今各自占山为王,才引起朝廷的注意。
虽说朝廷每年都会派人剿匪,但这帮土匪十分狡猾,打得过就往死里打,打不过就逃,这些贼众哪一个不曾是当地刁民,眯着眼都能在山林乱窜,岂是朝廷外派来的官兵所能比。官兵往往还没摸清路,贼众已经窜回老家吃酒了,即使找相对熟悉路线的猎户也没用:一来大家怕贼匪报复,二来大家平日活动范围有限,熟悉也仅仅熟悉边沿地带,谁敢往深处钻,就算他们敢贼匪还不答应呢!
所以这匪患是没法清缴了。
三天前秦州知府和上面来的剿匪将军发动了一场突袭,结果昨天贼众就展开报复,弄得边城百姓不得安宁,连驿站也不放过,杀了好些胥役,如今驿站一片狼藉,幸而剿匪将军及时赶来救援,如今还在前面打着呢!
沈肃曾在西面肃州一带剿匪,对这里的情况多少了解一些,怎么也没想到秦州这里竟比两年前还严重。
沈肃沉声道,“没用的东西!贼匪已经走了你们不想着为朝廷军队开路,竟还设了这些破烂玩意,若真有贼匪杀过来岂不要笑掉大牙。”
简直无语了,绊马绳是这样明晃晃横在路中央的吗,一群不知所谓的蠢货,怪不得匪患日渐猖獗。
驿丞也不敢吭声,缩着脑袋恭请大人下马,安排住宿。好在他还没有蠢的不可救药,虽然驿站里面一片狼藉,但还是能看出被人重新收拾过,起码还腾出了十几间像样的房间安排各位大人以及家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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